第14章 搞事的来了(1 / 1)

“赤水春”门前,人潮涌动,声浪喧天。

粗布围挡早已撤去,露出庐山真面目。

晨光透过那面巨大的琉璃窗,毫无阻碍地泼洒进铺内,将里面照得亮堂无比。

博古架上,一排排素雅的白瓷酒坛整齐列阵,釉面在光线下温润如玉。角落那个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品酒小台,以及环绕其旁的高脚圆凳,更是让围观的人群啧啧称奇。

“我的老天爷!那……那是琉璃窗?这么大一块!”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指着那面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透亮琉璃,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仿佛看见了稀世珍宝。

“这纳兰家……好大的手笔!”

“何止是琉璃!”旁边一个穿着半新长衫的读书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铺内布局,“你们看那架子,那台子,还有那酒坛摆放……啧啧,清雅别致,不落俗套,倒有几分隐逸之风。只是开在这闹市酒肆之间……啧,有趣,真有趣!”

“那台子是干啥的?还配了凳子?莫不是请人坐着喝酒?新鲜!”一个五大三粗的力工踮着脚往里瞧,满脸新奇。

议论声此起彼伏,好奇和惊叹交织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被这迥异于传统酒肆的格局,和陈设吸引了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沉静的声音穿透了喧嚣:

“承蒙各位父老乡亲赏脸,今日小店‘赤水春’开张!”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铺门口。

纳兰霏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布裙,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只簪了一根素银簪子。

她脸上未施脂粉,却因连日操劳而略显苍白,唯有一双眸子,亮如寒星,在她身后,则站着福伯、小荷和紧紧抱着一个空米袋的云织。

“小店初立,不敢言盛。”

纳兰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唯愿以诚心,酿佳酿,酬谢四方宾朋。今日开张,略备薄礼,承蒙不弃。”

她微微躬身致意。

众人的喧嚣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目光都随着她抬手示意,望向那被大红绸布遮盖的匾额和两侧门柱。

纳兰霏上前一步,与福伯一人一边,同时握住红绸布角。

“开——张——吉——祥!”

随着福伯一声带着古韵的高喝,两人用力一扯!

红绸如瀑布般滑落!

乌木金字的“赤水春”匾额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笔力遒劲,气势不凡。更引人注目的,是两旁门柱上那副用浓墨书就的对联:

【上联:杜康造酒刘伶醉】

【下联:太白遗风万古香】

这副对联一出,人群中那几个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读书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杜康?刘伶?太白?”

一个中年文士喃喃念着,脸上先是困惑,随即化为巨大的惊愕与激动,“这……这联中典故,似有古意,却又闻所未闻!杜康造酒……刘伶醉……太白遗风……妙!妙极!短短十四字,道尽酒之渊源、饮者风流!此联气魄,直追上古啊!纳兰家……竟有如此文采?!”

“好联!好气魄!”另一个年轻书生也忍不住击节赞叹,“‘万古香’三字,更是点睛之笔!这纳兰小姐,不简单!”

读书人的赞叹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迅速在人群中荡开涟漪。

纵然许多人不解其深意,但那扑面而来的古雅气韵和磅礴意境,也足以让他们感受到这副对联的不凡。

再看那匾额,再看那透亮的琉璃窗和清雅的铺面,众人看向纳兰霏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郑重。

“酒已备好,香茗奉上!”纳兰霏侧身让开门口,声音清越,“各位凭单领米,随意入内品鉴!‘四季’佳酿,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人群一阵骚动。

送米的诱惑巨大,那清冽的酒香也勾人馋虫。

可看着那明亮整洁、透着几分“贵气”的铺子,再看看自己沾满泥尘的鞋底和粗糙的衣衫,许多人又踌躇起来,只敢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真能进去?不要钱尝酒?”

“不会是先尝后宰吧?听说城里有些黑店就这么干……”

“那酒香倒是真,可这铺子看着……不像卖便宜酒的地方啊……”

怀疑和胆怯,如同无形的墙,拦住了大部分跃跃欲试的脚步。

场面一时有些冷。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围观的人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短打,肌肉线条贲张有力,左耳银环盘蛇在晨光下闪过冷芒。

来人正是夸蚩。

他刚从码头赶来,身上还带着河风的微腥和水汽。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铺内整齐的酒坛,最后落在纳兰霏沉静的脸上,微微颔首:“恭喜开张。”

纳兰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言语带着一抹欢喜:“你来啦,里面请。”

夸蚩也没客气,大步踏入铺内,对周遭那些精美的陈设视若无睹,目光径直落在那博古架上标记着“春”“夏”“秋”“冬”的四色酒坛上。

“酒?”他言简意赅。

“是的呢,夸蚩大哥想尝哪一季?”小荷机灵地捧上几个干净的小酒盅。

“都尝。”夸蚩声音低沉。

小荷连忙拿起小提子,依次从四坛中各舀出一小盅,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品酒小台光滑的桌面上。

夸蚩也不客气,拿起标记“春酿”的酒盅,一仰头便饮尽。

清冽如泉的酒液滑入喉中,他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放下空盅,拿起“夏酿”,同样一饮而尽。

温润醇和的暖意自喉间化开,他紧抿的唇角似乎放松了一丝。

第三盅“秋酿”入口,馥郁饱满的滋味在舌尖炸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酒盅轻轻放回桌面,沉默片刻,只吐出两个字:“好酒。”

围在门口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这苗疆汉子许多人可都认识,也知晓他是个爱酒之人。连他都说上一声“好酒”,看来似乎真不错!

最后,夸蚩的目光落在了那盅近乎透明的“冬酿”上。

他端起酒盅,没有立刻饮下,而是凑近鼻端深深一嗅。

凛冽如刀的气息瞬间冲入鼻腔,带着寒梅初绽的冷香和雪原劲风的凛冽。

他琥珀色的眸子骤然收缩!

不再迟疑,他举盅,仰头,一饮而尽!

一线灼热如烧红的铁线,自喉头直贯而下!

那火线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沉寂的火山,滚烫的力量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一股沛然莫御的豪气自胸中升腾而起,仿佛能踏碎眼前一切阻碍!

夸蚩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精光爆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酣畅淋漓!

“痛快!”

夸蚩低吼一声,声音如同闷雷滚过。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坛“冬酿”,斩钉截铁:“这个!给我装十斗!不,有多少要多少!”

说着就去摸腰间的钱袋。

比自家苗寨“见风倒”还猛烈地酒,他还真是第一次品尝到。

门口的人群瞬间再次沸腾了!

连这位冷面煞星都如此推崇,甚至不惜重金抢购,这酒得多好?!

然而,纳兰霏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夸蚩掏钱的手:“不好意思壮士,小店感激。不过,‘四季’佳酿,每人每日,限购三斗。多一斗也不卖。”

啥玩意?

还限购?!

人群哗然!

他们头一次听说如此做生意的,哪有人会嫌自己卖的少。

“别总喊我壮士,直接称呼我名字即可。”

夸蚩的动作顿住,浓眉紧锁,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不悦:“还有……为何不让我买?怕我付不起银钱?”

他拍了拍鼓囊的钱袋,发出沉闷的声响。

“行,那我以后便喊你一声夸大哥吧。”

纳兰霏摇头,目光坦然迎上他探究的眼神,“倒也并不是觉得夸大哥买不起酒,而是因为粮食精魄,需用心酿造,经过时日方得醇厚。小店初立,产能有限,唯恐供不应求,坏了规矩,也辜负了其他慕名而来的客人。三斗之限,只为长久计,望壮士体谅。”

夸蚩盯着她看了几息,仿佛要穿透她的沉静,看清她心底的盘算。

最终,他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竟没有强求,只是将钱袋丢在柜台上:“既如此,冬酿三斗。”

语气里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这下,连门口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百姓都彻底坐不住了!

“连赤水蛟都只买得三斗?!”

“这酒真这么金贵?!”

“快!快进去!尝尝!再晚了怕买不着了!”

人群瞬间被点燃,争先恐后地涌向铺门,生怕落了后。领米的、尝酒的、买酒的,人声鼎沸,场面瞬间火爆起来。

福伯和小荷、云织立刻忙得脚不沾地。

云织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舀米,一边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福伯:“福爷爷,小姐为啥有钱不挣啊?那壮汉明明要买好多呢!”

小荷也凑过来,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是啊福伯,那冬酿不是还有不少吗?”

福伯看着柜台后从容指挥、神色平静的纳兰霏,又看看门外拥挤得几乎要踏破门槛的人群,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明悟,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难以理解的惊叹:“小姐说……这叫‘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云织和小荷面面相觑,完全不懂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字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老奴也不太懂,”福伯摇摇头,但语气里满是信服,“可小姐说,越是让人知道难得,越是让人买不到,心里就越惦记,往后……就越舍得掏钱,银子才能挣得更长久!你们瞧外面这些人,”

他努努嘴,“是不是比刚才更着急了?”

两女顺着望去,果然见人群推搡着,伸长脖子往里挤,生怕轮到自己时酒卖光了。

她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小姐真是冰雪聪明。

而就在铺内生意如火如荼,门口队伍越排越长,喧闹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之际。

“让开!都给本公子让开!”

一道嚣张跋扈的厉喝,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人群被粗暴地推开,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豪奴蛮横地清出一条通道。

沈皓一身华贵的锦缎长袍,摇着一柄描金折扇,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看好戏的冷笑,大摇大摆地走到“赤水春”铺门前。

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拥挤的人群,扫过铺内忙碌的景象,最后定格在柜台后那个靛青布裙、沉静如水的女子身上。

折扇“啪”地一声合拢,直指纳兰霏。

“哼!好一个‘赤水春’!好一个纳兰霏!”

沈皓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讥讽和浓浓的恶意,清晰地传遍全场:

“弄些哗众取宠的琉璃对联,雇些乞儿满城散些不知所谓的传单,再找几个托儿来演戏,就以为能在这古蔺城站稳脚跟了?”

他猛地抬高音量,目光如刀般剐向那些排队领米买酒的人群,厉声喝道:

“我看今儿谁敢买她这来历不明、贱如烂泥的破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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