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猛，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要碾碎红旗公社周家坳大队那些低矮的土坯房。寒风卷着雪粒子，把光秃秃的榆树抽打得呜呜作响。
周家院子里静得吓人。本该是准备年货的腊月时节，灶房里却连点热乎气儿都没有。几只瘦得脱形的老母鸡挤在墙角，连刨食的力气都没了。
“秀兰妹子，再加把劲啊孩子马上就出来啦！“
西屋里传来接生婆王婆子变了调的喊声，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呻吟。李秀兰已经折腾了三个时辰，声音越来越弱。堂屋里，周建国蹲在灶台前，铁塔般的汉子此刻佝偻着背，把十根手指插进花白的头发里。
“爹......“十五岁的卫国攥着扁担，指节发白。身后十二岁的卫民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两个小的卫东和卫华被小婶赵小梅搂在怀里，三岁的卫林趴在炕沿上，懵懂地望着大人们凝重的脸色。
突然，西屋门帘被掀开，王婆子探出半张煞白的脸：“不行了！胎位不正，秀兰妹子没力气了！这大雪封山的......“
话音未落，堂屋门“砰“地被撞开。周建军裹着一身风雪冲进来，怀里抱着个布包：“娘！我从公社卫生所求来了催产药！“
“胡闹！“周王氏一把夺过药包，手指都在发抖，“这年月哪来的......“
“是张大夫私藏的。“周建军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子，“他媳妇去年难产没了，听说咱家......“话没说完，西屋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所有人都僵住了。
“生了！是个闺女！“王婆子的尖叫混着惊喜，“老天爷啊！自己转过来的胎位！“
周老汉手里的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周建国猛地窜起来，脑袋结结实实撞上门框都顾不上疼。四个半大小子像听到口令似的齐刷刷往西屋挤，被周王氏一胳膊拦住：“都给我站住！“
襁褓里的小婴儿浑身通红，皱巴巴像只小猴子，可那哭声却清亮得惊人。周王氏颤抖着手指拨开胎发，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女婴眉心有颗朱砂痣，在油灯下竟泛着淡淡的金红色。
“这孩子......“王婆子凑过来一看，扑通就跪下了，“老天爷！这是送子娘娘跟前的小仙童啊！“
屋外，呼啸的北风突然停了。厚厚的云层裂开道缝，一束月光正正地照在周家院子的雪堆上，映得满室生辉。挤在门口的张望的周卫东突然指着窗外喊：“雪地里开花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院角那株枯了多年的老梅树上，竟颤巍巍地绽开了三两点红梅。
无人看见的视角里，那束月光中分离出一缕金线，悄无声息地没入婴儿的眉心。周玥在襁褓中睁开眼，黑葡萄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属于婴儿的清明。她脑海中响起机械音：
【福运系统激活成功】
【宿主：周玥（0天）】
【能量值：5/100（新手福利）】
【当前可兑换：母乳强化剂（3点）、基础营养液（2点）】
周王氏把孙女轻轻贴在胸口，布满老茧的手指拂过婴儿眉心那点朱砂痣时突然顿住。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在油灯下闪着细碎的金。
“老婆子...“周老汉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抚上包被，“这孩子...“
“是咱老周家的福星。“周王氏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像化开的雪水。她转身把襁褓往儿子怀里送，“建国，接着你闺女。“
周建国手忙脚乱地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接过孩子的瞬间突然矮了半截——三十多岁的汉子直接跪在了泥地上：“爹，娘，我...“
“起来！“周王氏虚踹一脚，眼角的皱纹却堆成了花，“当爹的人了，像什么话！“她扭头冲门外喊：“老大媳妇，去我箱底把那包红糖拿来！老三家的，灶上煨着的小米粥全盛出来！“
屋里突然响起细弱的咿呀声。众人低头看去，襁褓里的女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黑葡萄似的眸子清亮亮地映着跳动的灶火。三岁的卫林突然从赵小梅怀里挣出来，踮着脚往周建国臂弯里够：“妹、妹妹香...“
满屋子人“哄“地笑了。周王氏抹了把脸，伸手把卫林和玥宝一起拢进怀里：“是香，是甜，是咱老周家盼了多年的小糖包。“她抬头环视儿孙，声音轻得像在哼摇篮曲，却让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今儿起，这就是咱们的眼珠子，心头肉，周家的玥宝。“
屋外，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云隙，静静照着屋檐下那串不知挂了多少年的红辣椒，鲜亮得像簇新生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