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浅谈并没有对宋纶造成什么影响。
印舒她本身情绪稳定是因为身体原因,自小不得不养成,这样才能勉强保证她能正常生活。
可宋纶,单单是因为重生吗?
印舒并不这么觉得。
重生并不能让笨人变得聪明。
所以印舒觉得,宋纶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个内核强大的人。
难怪能当大男主。
看着眼前有些长青苔的石板路,印舒有些好奇。
“这条石板路看着比村里的路还好啊。”
“嗯。”扶着她,宋纶所有心神都放在她的脚下。“因为早年祖父还在的时候,心中郁结难抒,就时常来竹林这边登高散心。
后来祖父的友人时常过来探望,祖父一般都在山上竹林中招待友人。
这些青石板连带铺路的匠人,就是我想要拜入门墙的那位夫子当时特意为了祖父,特意送来村里的。”
听到这里,印舒也忍不住有些惊讶。
“那位先生住在这边?”
那时候宋祖父可都已经是白身了。那位夫子在宋祖父已经落魄的情况下还能送出这样的厚礼,还时常过来探望,人品和财力都很厉害了啊。
“嗯。”宋纶平静点头。“夫子姓吴,住在镇上。”
姓吴?镇上?
微微蹙眉,印舒总觉得这两个词好像有点耳熟。
没让她耗费更多的脑细胞,宋纶就为她解答了疑惑。
“吴家是镇上的大家族,族里厉害的人物也不少。夫子当年与祖父同年考中举人,甚至还一同进京赶考。
可惜后来在京中夫子出了意外,无缘会试。
之后夫子心灰意冷,就回了镇上吴家,成为了吴家族学中的夫子。”
他的语气平淡,讲述的内容更是平淡。
可透过那平淡简短的讲述,印舒好似也看到了那平淡后面掩藏的波澜。
唔,也就是说,那位夫子虽然看着普通,但是人家族里实力很强,所以背景很深厚。
而且那位夫子本身的品性还很好!
品行高洁,不差钱,家族背景深厚,也有品位。
这么一归纳总结,印舒对那位夫子的性格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在心底敲定了绒花拜师礼的最终款式。
“我想用绒花制作‘四君子’当做你的拜师礼。心中有了大概的制式,你帮我参考参考?”
“绒花?”宋纶抬眼看向印舒,有些疑惑。“是首饰?”
摇了摇头,印舒将绒花是什么,还有自己将要制作的绒花样式都大概讲了一下。
听闻绒花是由生丝缠绕粘接而成,而且样式还是文人最钟爱的“四君子”样式,宋纶终于露出了一丝讶异。
不过这一丝讶异很快就散了个干净,宋纶的脸上满是恍然。
“难怪你之前问铜丝和竹丝呢。这竹丝真能行吗?”
没想到到了这一步宋纶还是越界的一个字都没问,印舒都忍不住有些错愕了。
不过宋纶不问印舒肯定不会说。
问了也不会说!
将错愕收起,印舒抬了抬下巴,难得升起一点傲气。
“能行的。我有法子!”
感谢上辈子祖国的悠久历史与深厚积累。
虽然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可站在祖国母亲的肩膀上,有着祖国母亲几千年的积累,她也是能够和眼前这位未来的首辅大人并肩而立的!
感知到她露出来的那一点小骄傲,宋纶脸上的惊讶比刚才听到绒花时还要多。
很显然,这样独特的印舒实在是出乎了他意料的。
惊讶之后,宋纶眼中的惊喜刹那间就绽放了开来。
但是在印舒察觉到前,他又将那些惊喜全都收了起来,只余下浅淡又温柔的笑意留在脸上与眼眸中。
“能行就好。那我还能帮着做些什么吗?”
在心里默默盘算一番后,印舒看向宋纶。
“你...画工如何?”
眨了眨眼,宋纶难得有些迟疑。
“是需要我将你设计的样式画出来吗?我临摹还行,自己画的话,可能不太好。”
“会临摹好啊。”印舒展颜一笑,挑了挑眉。“等雨停了我就得去将丝线都劈出来。
你会临摹,那你对色彩的认知应该很好。所以,你可以帮我把我劈好的绒丝先染好色吗?”
看着神态坦荡自然的印舒,宋纶眼底是忍不住的疑惑。
印舒她不会以为他说的“临摹”,只是单纯的临摹吧?
不,印舒不是那样认知浅薄的人。
她肯定知道。
“你不觉得,我去临摹别人的字画,是有辱斯文,自甘堕落吗?”
他临摹出来的那些字画,都卖掉换了钱。
也因为这件事,他一直被宋父打压嘲讽。
可是,那时候他们一大家子的花销来源,全是依靠着他临摹的那些字画卖掉的银钱啊。
“安啦。”就在宋纶眼底的沉郁愈来愈深时,毫无所觉的印舒安抚的拍了拍宋纶的胳膊。
“那些对你指指点点的人,要么就是自傲自大,要么就是自卑,所以嫉妒你。
那字画是谁都能临摹的吗?”
能卖钱,那就说明宋纶的临摹水平很高。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那些买画收画的人又不瞎,更加不傻!
印舒的力道很轻,拍在宋纶胳膊上的力度更是轻微。可就是那般好像轻抚的动作,就那么轻易地拂开了宋纶眼底凝聚的沉郁与黑暗。
“簌簌...”
一阵风自林中拂过,冰冷轻盈的雨丝被风裹挟着,在林中飞舞。
印舒缩起脖子,下意识偏头闭眼,想要尽可能的避开那些冷雨。
但是她等了好一会儿,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凉意。
好奇地睁开眼转头,印舒就看到了挡在她身前的宋纶。
原来,是宋纶将所有吹过来的冷雨都挡住了。
心底一动,印舒不由抿唇。
“谢谢。”
轻笑了一声,宋纶为她理了理蓑衣与斗笠。
“客气什么?竹林到了,你看。还有那边,就是金丝玉竹。”
他话题转移的自然,印舒心底的那点莫名情绪也很快消散,开始观察起了整片竹林与山上的地势。
就在印舒大概确定了一个可以用来浸泡沤制竹子的区域时,一个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
“纶,纶哥儿!快,快回去!”
那人神情焦急,却又不肯细说原因。
但是宋纶却好似已经料到,什么都没问,就带着印舒跟着下山。
一直走到山脚下,宋纶才凑近印舒。
“改名。”
哦~~~听到这两个字,印舒哪里还不明白。
原来是宋文璋他们改名的事啊~
宋志明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这次闹起来的是宋志文,还是宋志明?
在心里琢磨了一阵,印舒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大概率是宋志文出头闹了起来。
但宋志明肯定在背后怂恿!
啧啧,宋志明这是想要让宋志文出头来逼迫宋纶,然后逼迫族长他们让步?
看了看身旁的宋纶,印舒总感觉,宋纶他,好像在期待什么。
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