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红袖添香(1 / 1)

秋分的月光薄如蝉翼,透过诗滢轩的雕花窗棂,在案头铺成一片清辉。沐荷正将一方染着桂花香的丝帕,轻轻压在《莲谱》的书页间。丝帕是用当年梦荷绣品的余料拼的,边角处绣着半朵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要把月光都缝进去。临风从书房回来,手里捧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茶烟袅袅升起,与月光缠成一缕,落在案头那支刻着“龙魂凤魄”的狼毫上。

“老秀才送来套旧书案。”他把茶盏放在新案上,案面的紫檀木泛着温润的光,边缘处有块浅痕,形状像片枯荷,“说是从‘荷香居’的老宅里拆下来的,案腿内侧刻着‘红袖添香’四个字,是璞玉的笔迹。”

沐荷的指尖抚过案面的浅痕,忽然想起在庐山瀑布潭边捡到的陶片,上面的指印与这案面的磨痕竟完全重合。她取过那盏龙井,茶盏的温度透过指尖漫开来,像触到了谁留在时光里的体温。案头的青铜镜忽然转了个角度,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与案腿内侧的字迹重叠时,竟在墙上映出幅流动的画:穿青衫的书生伏案疾书,穿蓝裙的女子执烛立于旁,烛火的光晕里,有荷香轻轻浮动。

“这案头原是有故事的。”临风往茶盏里添了片新采的桂花,香气混着茶香漫开来,“老秀才说,当年璞玉在‘荷香居’写《凰赋》,碧玉就总在旁边磨墨,烛芯爆花时,她会用银簪轻轻挑开,说‘火星溅在纸上,会把字烫疼的’。”

案角的传文匣忽然轻颤,匣里的《荷梅诗钞》自动翻开,停在“莲花喷泉”那页,夹着的桂花书签上,用朱砂写着行小字:“烛影摇红,墨香浸袖,此谓红袖添香。”字迹是碧玉的,笔锋柔婉得像浸过春水,旁边还有个极小的指印,指腹的纹路与沐荷腕间的玉镯内侧完全吻合。

窗外的老梅树落了片新叶,打着旋儿落在书案上,叶尖的露珠滚到“香”字的最后一笔上,像给文字缀了颗珍珠。沐荷忽然看见烛光里站着两个人影,青衫的袖口沾着墨,蓝裙的裙摆绣着荷,两人的指尖在砚台边相触,激起的墨星落在宣纸上,竟晕出朵并蒂莲,与她丝帕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是他们在教我们,什么是真正的红袖添香。”她轻声道,取过那支狼毫,在案头的宣纸上写下“烛火摇红”四个字。墨痕刚落,案面的浅痕里忽然渗出点墨,顺着木纹往下淌,像谁在百年前刚滴下的。

临风接过笔,续道“墨痕浸袖”,笔尖的朱砂在纸上晕开时,案头的烛台忽然自己燃起烛火,暖黄的光透过丝帕,在墙上投下片流动的荷影,像从《莲谱》里刚飘出来的。他忽然指着案腿的夹层,那里露出半截绢纸,边角绣着的荷纹与沐荷的丝帕针脚重合,像特意留着等她发现。

抽出绢纸时,一股陈年的墨香涌出来,里面包着支银簪,簪头的荷苞里嵌着颗珍珠,正是当年碧玉挑烛芯用的那支。绢纸上是璞玉的字迹:“夜阑人静,有卿在侧,墨亦生香。”字迹的边缘有些发潮,像当年落过泪。

“原来所谓红袖添香,从不是附庸风雅的噱头。”沐荷将银簪别在发间,珍珠的凉透过发丝漫开来,“是磨墨时的默契,是挑烛时的细心,是两个人的影子落在纸上,让冰冷的文字都有了温度。”

三日后,文创工坊的年轻人送来批新做的文房四宝。砚台是用莲花喷泉的青石余料雕的,形状像朵半开的莲;镇纸是块水胆玉,玉里的枯叶旁,新添了片小小的荷叶,是用激光雕刻的;最别致的是盏烛台,底座刻着“红袖添香”四个字,烛芯点燃时,会在墙上投出《凰赋》的残句,像把百年前的烛光搬进了此刻的书房。

“我们想做个‘古今书房’展。”小周指着设计图,上面画着诗滢轩的书案与现代书桌并排放置,中间用荷纹地毯连接,“让年轻人看看,当年的红袖添香,现在可以是两个人一起用电脑写文案,一起给打印机换纸——只要心里有牵挂,哪里都是添香的案头。”

沐荷忽然想起在黄山半山亭对的诗,“情丝缠绕岁月甜”,原来这甜就藏在这些寻常小事里:他研墨时她递纸,她打字时他续茶,烛火与台灯的光在空气里相握,像两世的温柔在轻轻相拥。

开展前一日,诗滢轩的书案被抬进展厅。工人们特意在案头摆了套复刻的《凰赋》手稿,旁边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年轻情侣合作的文案:“以文为帆,有你作伴,便是最好的时光。”当阳光透过展厅的玻璃照进来,手稿的墨迹与电脑屏幕的光在案头交叠,像场跨越百年的对话。

开展那日,展厅里挤满了人。白发老人们对着书案上的银簪落泪,说想起了年轻时给丈夫缝补袖口的日子;年轻情侣们在互动区并排坐下,用复古的信纸写下给彼此的话,再用打印机打出来,塞进仿古的传文匣里。

“你看这对老夫妻。”临风指着角落里的两位老人,爷爷正给奶奶读《荷梅诗钞》里的句子,奶奶手里拿着针线,在爷爷的袖口上绣小小的荷纹,“他们说,结婚五十年,每天晚上都这样,一个看报,一个做针线,这就是他们的红袖添香。”

沐荷的眼眶忽然发烫,她想起那支银簪上的珍珠,此刻在展厅的灯光下泛着光,像无数个夜晚里,碧玉挑亮的烛火。互动区的孩子们正用彩笔给“古今书房”涂色,有个小男孩给现代书桌的台灯画了对翅膀,说“这样灯光就能飞到古代的蜡烛那里去”,引得众人笑起来。

展厅的尽头,设置了个“添香角”。谁都可以留下自己的故事:有人写“加班到深夜,他总会热杯牛奶放在桌边”;有人画“她看书时,我就在旁边拼模型,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就很安心”;最动人的是张便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奶奶说,她给爷爷磨了一辈子墨,现在爷爷走了,她还在给全家福的相框擦灰,就像还在给他的字掸尘。”

闭展时,沐荷与临风坐在诗滢轩的书案前,看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案头拼出朵金色的莲。展厅送回的传文匣里,新添了满满一盒便签,最上面那张画着幅小图:现代书房的灯光与古代书案的烛光在夜空相遇,连成颗发亮的心,旁边写着“原来爱从不变样,只是换了件衣裳”。

临风忽然从包里掏出块新雕的玉佩,是用紫檀木的边角料做的,上面刻着“红袖添香,岁月长安”,木纹里的浅痕与书案的磨痕如出一辙。“工坊的师傅说,这叫‘传承木’,把老物件的魂,刻进新的模样里。”

回到诗滢轩时,月光又铺满了书案。沐荷将那支银簪轻轻放在案头,与新做的烛台并排,烛火点燃时,墙上的投影与《凰赋》手稿的字迹重叠,像璞玉与碧玉在和他们说晚安。她翻开《荷梅诗钞》,在空白处写下:“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为你研墨,有人为你挑灯,墨香里藏着牵挂,烛火里裹着温柔。”

案头的狼毫还在砚台边躺着,笔尖的墨痕里,似乎还沾着百年前的烛泪与此刻的茶香。沐荷望着临风正在整理的便签,忽然明白,所谓红袖添香,从不是狭隘的闺阁情致,是璞玉与碧玉的相濡以沫,是老夫妻的五十年相伴,是所有藏在寻常日子里的懂得——就像那盏烛火,无论换成台灯还是手机电筒,只要照在彼此身上的光还是暖的,那香就永远不会散,会顺着墨痕,往新的岁月里去,往更温柔的日子里去。

晨光漫进书房时,第一缕阳光落在“红袖添香”的玉佩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宣纸上拼出朵并蒂莲,花瓣上的纹路,既有银簪的古朴,又有现代钢笔的流畅,像个永远写不完的故事。沐荷望着那光,忽然听见案头的传文匣轻轻响动,像有无数个声音在说:“只要心里有爱,哪里都是添香的案头,哪个时代,都是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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