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昏沉的灯光从头顶吊扇的铁叶缝里漏下来，在键盘和鼠标上投下晃悠悠的光斑，随着扇叶转动轻轻晃。
两排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冷蓝光淌在男生们绷紧的侧脸上，耳机线要么缠在脖颈，要么垂在胸前。
键盘敲击声密得像骤雨砸在铁皮上，鼠标滚轮的“沙沙”声混着座椅的吱呀响，忽然炸出几句亢奋的嘶吼：“Aurora！发什么呆？注意力放比赛上！”
Aurora手忙脚乱回神：“来了来了！”
“大招好了别慌！”
季宴礼那排靠窗，窗帘拉得只剩条缝，漏进的天光在他手背上割出细窄的亮线。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灰烬颤巍巍悬着，被他屈指一弹，“叮”地落进桌前的易拉罐里，轻得像根羽毛落地。
盛星望着他们打比赛，眼睛瞪得溜圆，还没从“突然见到偶像”的震惊里缓过神。苏楹也悄悄移开视线看向季佳儿，眼底藏着点“原来你哥是这样”的意外。
一局结束，Encounter摘了耳机，伸手转着Aurora的电竞椅正对自己：“刚怎么回事？魂都飞了？”
Aurora挠挠头，耳尖有点红：“就……突然愣了一下。”
另一边，季宴礼抬眼扫过门口，问季佳儿：“你朋友？”
话音刚落，其他人的目光“唰”地全转了过来。Aurora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苏楹：“我靠！刚还以为眼花了，真是你啊！”
众人异口同声：“嗯？”
Encounter瞅瞅门口，又转头看Aurora：“谁啊？你认识？”
Aurora急着提醒：“春季赛现场！送那个兔子玩偶的！还有火锅店，你忘了？她来要签名！”
其他人“哦——”地拖长了音，苏楹耳尖跟着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佳儿赶紧打圆场：“哥，这是苏楹，我大学教授，也是我好朋友；这位是盛星，苏楹的闺蜜，我们在ZQ后援会群里认识的，现在也是朋友啦。”
季宴礼没接话，随手捞起桌角的可乐，拇指一扣拉环，“啪”地一声拉开，仰头灌了两口，喉结轻轻滚动。
Sunset朝她们招手：“别站着了，进来坐，那边有空位。”
Aurora突然拔高声音：“等等！佳儿你说她是你教授？她竟然是教授？”
季佳儿点头：“对啊，怎么了？”
Aurora瞪圆了眼：“她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啊！”
“就看着小而已，”季佳儿笑着拍了拍苏楹的胳膊，“楹楹可厉害了。”
Aurora追问：“那你老师今年……”
苏楹抬眼，唇边漾开点笑意：“想知道我年龄？”
Aurora没应声，眼神里的好奇快溢出来了。
苏楹轻描淡写：“26。”
这下轮到季佳儿惊得捂住嘴——她怎么也没料到苏楹这么年轻。
Aurora也愣了愣，随即凑到Encounter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比队长大五岁呢。”
“啊？”Encounter懵了瞬，反应过来低笑：“合着你半天是给队长找对象？我还以为你自己看上了。”
Aurora翻个白眼：“我才不沾这类型。”他朝苏楹和季宴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不觉得他俩站一起特搭？画面都透着顺。”
Encounter转头瞅了瞅，摸着下巴点头：“还真有点。”
这边，季佳儿已经拉着苏楹和盛星走到季宴礼旁边的空位。她瞥了眼交头接耳的俩人，小声说：“楹楹，别理他们，这群人就爱瞎起哄。”
苏楹摇摇头，笑意温温的：“没事。”
盛星却直勾勾盯着季宴礼，眼睛都看直了。季佳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星星别看了，他长那样有啥好看的。”
这话一出，包厢里顿时爆发出哄笑。苏楹没笑，安静地等着电脑开机，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季佳儿叉着腰反问：“我说错了？”
palpitate笑够了才开口：“妹妹，你这是低估你哥的颜值了。”
季佳儿不服气，搬出家人当后盾：“才没有，我姐和我妈都这么说。”
一群大老爷们笑得更欢了。季宴礼瞥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季佳儿冲他做了个鬼脸，“切”了一声才坐回位置。
盛星收回目光，好奇地问：“佳儿，你不是你哥的粉丝吗？怎么还说他不好看？”
季佳儿笑得狡黠：“谁说我是他粉丝？”见盛星挑眉，她连忙补了句，“对外是粉丝，对内嘛……就普通兄妹。他刚进电竞圈时，我也就是作为家人支持下。”
盛星若有所思：“懂了，对外吹彩虹屁，对内使劲怼。”
季佳儿冲她比了个“bingo”的手势。苏楹在一旁听着，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光在屏幕蓝光里闪了闪。
包厢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窗外的天色沉成了墨蓝。半个多小时过去，盛星凭着外向的性子，已经和战队的人混熟了，正凑在一起聊新出的皮肤。季宴礼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他的号暂时没法排位，盛星干脆开了LOL，借着职业选手的车队美滋滋上分。季佳儿站在她旁边，看得手都痒了。
苏楹没什么事做，打开网易云放了首轻音乐，又点开备忘录，指尖在屏幕上敲着新研究的菜谱。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是盛星。
苏楹摘下一边耳机：“怎么了？”
盛星趴在她椅背上，一脸“你好无趣”的表情：“苏楹，你能不能别这么老干部？来网吧写菜谱啊？”
“最近研究了几道新菜，想着记下来。”苏楹解释道，指尖还停在“蜂蜜柚子虾”的做法上。
“楹楹你还会做饭？”对面的季佳儿探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随便做做，爱好而已。”苏楹说得谦虚。
盛星立刻拆台：“什么随便做做啊，她为了这爱好还专门考了营养师证呢！别的老师寒暑假旅游放松，她倒好，跑去兼职当营养师，说什么‘实践出真知’。”
季佳儿眼睛更亮了：“哇，好厉害！”
她忽然看向季宴礼的空位，像是想起什么，提议道：“对了楹楹，我哥他们战队还没营养师呢，你要不要来试试？”
——季佳儿内心OS：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苏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盛星夸张了，我主要精力还是在教学上，营养师就是瞎玩的。”
季佳儿皱起眉：“那太可惜了。”
刚走进来的季宴礼恰好听到这段对话，手里还捏着手机，突然开口：“营养师主要是定食谱，不用天天守着做饭，时间宽裕，还能多份收入，不耽误你上课。”
苏楹抬头看他，他的眼神挺平静，不像开玩笑。她还是婉拒：“最近课多，忙得晕头转向的，实在抽不出时间，谢谢提议。”
盛星也帮腔：“她当教授是真忙，上次给学生改论文，三天没怎么合眼。”
季宴礼喉间嗯了声，语气淡下来：“那算了。”
其他人本在偷偷看热闹，接触到季宴礼投来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假装调试设备。
……
时间过得飞快，窗外的路灯亮成一片暖黄时，已经快十点了。盛星喊了苏楹一声。
苏楹望着陆续起身的战队成员，茫然问：“要走了？”
盛星点头：“去吃宵夜，他们说附近有家烧烤超绝。”
苏楹正想找借口留下，季佳儿突然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楹楹，走吧走吧，那家烤茄子绝了，你肯定爱吃。”
盛星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苏楹拗不过，只好拿起包包跟着她们走出包厢。
几人来到街角那家亮着红灯笼的烧烤店，刚坐下，服务员就递上菜单。
季宴礼把菜单往女生这边推了推：“你们先点。”
季佳儿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拍着桌子：“随便点，我哥请客，不用客气！”
苏楹摆摆手：“我不太饿，你们点吧。”
“那怎么行，”季佳儿翻着菜单，头也不抬，“离晚饭都过去五六个小时了，肯定饿了，多少吃点。”
苏楹拗不过，只好勾了几串烤蔬菜和一串烤鸡翅。盛星点了些肉串，季佳儿接过菜单，“刷刷刷”勾了一大片，几乎把招牌都点了个遍。
季宴礼看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勾，无奈道：“你点这么多，是打算打包给你爸妈和你姐姐带回去？”
季佳儿瞪他：“你管我！再说了，那不是你爸妈你姐啊。”
季宴礼举手投降：“说不过你。”
“说不过还说，话真多。”季佳儿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下巴抬得高高的。
ZQ战队的人早见怪不怪，该剥蒜的剥蒜，该倒饮料的倒饮料，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苏楹和盛星却偷偷对视一眼，眼里都藏着点震惊——没想到赛场上杀伐果断的季宴礼，在妹妹面前这么“好欺负”。
一旁的Aurora注意到了，笑嘻嘻解释：“他俩从小就这样，一见面就拌嘴，我们都习惯了。”
盛星小声问：“一直这样？”
Aurora点头：“自从我们认识他俩起就没停过。”
盛星偷偷瞄了眼季宴礼，心里嘀咕：原来男神也有说不过妹妹的时候啊。
烧烤很快上桌，滋滋冒油的烤串堆了半张桌，混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漫开来。几人边吃边聊，战队的人讲起赛场上的趣事，盛星和季佳儿听得直笑，苏楹也偶尔插句话，气氛热热闹闹的。
吃完宵夜，季宴礼看了眼时间，问季佳儿三人：“你们怎么回？”
季佳儿理直气壮：“当然是你送我们啊，不然让我们大半夜打车？”
季宴礼被怼得没话说，只能认命。
江聿风适时开口：“队长，你送她们回去，我带其他人回基地。”
季宴礼点头：“行。”
没一会儿，两辆车就停在了烧烤店门口。季宴礼降下车窗，示意她们上车，季佳儿打开后座的车门推着苏楹和盛星先上了车，自己紧随其后坐进去，嘴里还在念叨：“好了，哥，走吧……”
车窗外的路灯向后退去，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