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走廊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景然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屈辱。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扇耳光。
而这个人,还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你他妈的找死!”
被彻底激怒的陈景然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挥舞着拳头就朝叶辰冲了过去。
他此刻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男人打趴下。
周晚晴吓得发出一声惊呼:“小心!”
然而,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叶辰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只是在陈景然的拳头即将碰到他时,侧身一闪,精准地伸出手,再次扣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向后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陈景然杀猪般的惨叫。
他的胳膊被叶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反剪在身后,整个人被迫弯下了腰,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放……放手!疼!我的手要断了!”陈景然哀嚎着,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叶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再让我看到你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废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陈景然从头皮麻到了脚底。
那一刻,陈景然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存在。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迫感和狠戾,绝非普通人能有。
“听懂了?”叶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懂……懂了!我懂了!快放手!”陈景然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叶辰这才像丢垃圾一样,猛地将他甩开。
陈景然一个踉跄,狼狈地撞在墙上,捂着自己几乎脱臼的手腕,又惊又怒又怕地看着叶辰,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周晚晴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没事吧?”叶辰转过身,看向周晚晴。
他眼中的冰冷和狠戾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
周晚晴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越过叶辰的肩膀,落在了不远处满脸怨毒的陈景然身上。
陈景然此刻也正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不甘,还有恼羞成怒。
他不敢再对叶辰发火,便将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到了周晚晴身上。
“好,周晚晴,你可真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阴冷,“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捂着手腕,头也不回地,甚至没再看病房里的女儿一眼,就那么狼狈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他走了。
周晚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裂。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身体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汹涌而出。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彻底的、绝望的心死。
陈景然打向她的那一巴掌,虽然被叶辰拦下了,但那扬手的动作,那狰狞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一刻,她和陈景然之间,已经没有了夫妻情感。
过去三年里所有的隐忍、妥协、自我安慰,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试图用贤惠和顺从去维系的家庭,原来只是一个虚假的空壳,一戳就破。
她以为的避风港,其实是禁锢她的牢笼。
她以为的枕边人,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别哭。”
头顶传来叶辰低沉的声音。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周晚晴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他。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怜惜,有心疼,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沉淀了许久的痛楚。
“地上凉,起来。”他伸出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宽厚。
就是这只手,刚刚毫不犹豫地为她挡下了那一巴掌。
周晚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冰凉的手,放进了他温暖的掌心。
他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谢。”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哭腔。
“念念还在里面。”叶辰提醒道,松开了手。
周晚晴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和他一起回到了病房。
念念还在安静地睡着,小脸蛋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看着女儿安睡的脸庞,周晚晴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女儿没有扎针的那只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
叶辰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去护士站,为她要来了一杯热水,又拿来了一床薄毯,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做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妥帖。
周晚晴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让她在着寒冷的后半夜,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我……我还是不明白,”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会帮我?”
叶辰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黑夜,声音低沉而悠远。
“因为有人曾对我说过,看到别人有困难,如果自己有能力,就应该伸出援手。”
天色微亮的时候,念念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医生过来检查后,说再观察半天,如果没有反复就可以出院了。
周晚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一夜未睡,她的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叶辰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微蹙:“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买早餐。”
“不用麻烦了……”
“听话。”
又是这样温柔的语气,周晚晴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拒绝。
当叶辰提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小笼包回来时,周晚晴正靠在床边打盹。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像个随时会摔倒的不倒翁。
叶辰放轻了脚步,将早餐放在桌上。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想要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周晚晴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来电显示是“陈景然”。
周晚晴瞬间惊醒,看到来电显示,眼神立刻变得冰冷。
她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可很快,手机又执着地响了起来。
她再次挂断。
第三次,手机响起,周晚晴终于不耐烦地接通,声音冷得像冰:“有事?”
“周晚晴,你长本事了是吧?敢挂我电话了?”电话那头,陈景然的声音充满了怒气。
“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挂了。”
“你等等!”陈景然急忙喊住她,“昨晚……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和念念回家。”
回家?
周晚晴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个冰冷的,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还能算是她的家吗?
“不必了。”她冷冷地拒绝。
“周晚晴,你别得寸进尺!我跟你道歉了还不行吗?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把事情闹大吗?”陈景然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周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和厌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她早就该说的话:
“陈景然,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