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尘心怀中七杀剑“铮”地一声清鸣,剑意冲霄!
宁风致紧随其后冲出,温润的脸上再无一丝从容,只剩下凝重与焦急。
后山山谷,死寂如墓。
尘心瞬间出现。
只见古榕像尊石雕般僵立着,脸色灰败,死死盯着前方。
而在他目光尽头,宁安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片枯黄的草屑中,一动不动。
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小裙子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浸透,东一块西一块地凝结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裂口,有些还在微微渗着血丝。
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她身下的土地,被鲜血浸染成了深褐色。
在她头顶上方,那尊九层琉璃塔武魂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极其虚幻透明,塔身黯淡无光,静静地悬浮着。
然而,当尘心的目光落在塔身之上时,饶是以他剑心通明的心境,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塔身第一层,环绕着一圈深邃、凝实的紫色光环!
塔身第二层,赫然环绕着一圈令人心悸的、纯粹如墨的黑色光环!正是万年魂环的标志!
紫!黑!
第一魂环千年!第二魂环万年!
这违背常理、颠覆认知的景象,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尘心的心头!
他终于明白古榕为何会那般失态!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能解释的了!
“安安!”古榕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后怕和巨大的心疼。
尘心一步踏出,无视了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武魂威压,瞬间出现在宁安安身边。
他并未立刻触碰她,而是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剑气探出,极其小心地扫过宁安安的身体。
“经脉…寸断…骨骼多处裂痕…气血亏空到了极致…像是被两股恐怖力量反复撕扯过…”
尘心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诊断出宁安安的惨状,
“但…还有一口气!武魂在自发护住心脉!快!回宗门!药庐!”
他小心翼翼地将宁安安如同易碎琉璃般抱起,用自身温和的魂力形成一个薄薄的护罩,护住她残破的身体。
七杀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载着三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芒,以最快的速度射向七宝琉璃宗药庐!
七宝琉璃宗,药庐。
接下来的三天,是整个七宝琉璃宗气氛最压抑的三天。
宁安安被安置在药庐最深处的静室,由宗门医术最高明的长老亲自施救,各种吊命的、续接经脉的、补气养血的珍贵药材如同流水般送进去。
宁风致亲自坐镇,寸步不离。
古榕像头焦躁的困兽,在药庐外来回踱步,把青石板都磨掉了一层。
尘心则抱着剑,如同一尊冰冷的守护神,直接杵在了静室门口,剑气内敛,却将整个药庐笼罩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宁荣荣…则成了药庐的“固定背景音”。
“呜呜呜…安安!我的安安啊!你醒醒啊!姐姐给你买了好多好多梅花酥!新出炉的!可香了!”
“安安!你不是说要炼神药给我吃吗?你躺在这里怎么炼啊!快起来啊!”
“呜呜…剑爷爷!骨头爷爷!爸爸!安安是不是不要荣荣了?她是不是很疼啊?”
“安安!你答应过要陪我去逛街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呜呜呜…”
宁荣荣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惊天动地。
她也不管静室里的人能不能听见,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报道,扒着门缝就开始哭诉,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把门口的地板都哭湿了好几块。
精致的小脸哭得通红,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连侍女阿月拉都拉不走。
古榕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心疼她,只能笨拙地哄:“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别哭了行不行?你这一哭,骨头爷爷的心都要碎了!安安她…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尘心被哭得眉头拧成了疙瘩,周身剑气都有些不稳,冷声道:“安静!吵到她休息!”
宁风致则是又心疼安安,又心疼哭得快抽过去的荣荣,心力交瘁。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静室时,宁安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水…”一个细若蚊蚋、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响起。
守在床边的宁风致猛地一震,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参汤,用最细的玉勺,一点一点喂进宁安安干裂的嘴唇。
宁安安的意识慢慢回笼,浑身无处不在的剧痛让她小脸皱成一团,但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药力正在体内流转,修补着那些可怕的创伤。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了床边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宁风致,还有门口闻声瞬间出现的古榕和尘心。
“宁…叔叔…骨头爷爷…剑爷爷…”她虚弱地开口,“荣荣姐姐…哭得好吵…”
一句话,让三个大男人哭笑不得,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宁荣荣得到消息冲进来,又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嚎哭加控诉,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接下来的几天,宁安安在药效和自身武魂那强大生命力的双重作用下,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虽然依旧虚弱,但碎裂的经脉和骨骼在缓慢愈合,惨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这天,她感觉身体里多了点力气,好奇心又像小猫爪子一样挠了起来。
她偷偷瞄了眼守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尘心,小心翼翼地抬起小手。
嗡…
意念微动,那尊缩小到巴掌大、依旧有些黯淡的九层琉璃塔浮现在掌心。
塔身第一层的紫色魂环和第二层的黑色魂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试试…就试试…”宁安安心里痒痒的,意念集中到第一魂环上。
第一魂技:空痕!
目标:墙角三丈外的一盆海棠。
心念一动!
无声无息间,那盆海棠连同其扎根的花盆上半部分,瞬间消失!
下一刻,它们出现在床前一尺的地面,摔得粉碎!
原地只留下半截光秃秃的花茎和破碎的盆底。
“噗!”
魂技完成的刹那,宁安安身体剧震,一大口鲜血喷出!
眼前发黑,头痛欲裂,浑身经脉针扎般刺痛,整个人蜷缩抽搐起来。
“胡闹!”尘心瞬间出现在床边,魂力强行灌入她体内压制反噬,脸色铁青。
宁安安喘着粗气,嘴角带血,却死死盯住第二魂环。
她一咬牙,最后的力量狠狠撞向那漆黑的光圈!
第二魂技:时溯!
目标:床头玉瓶中一支鲜活的粉红月季。
心念锁定!
那支娇艳的月季,花瓣瞬间枯萎、失色、卷曲!
叶片焦黑成灰!花茎干瘪皲裂!
短短一息,彻底化作一截枯枝!瓶中的清水也消失无踪!
“呃——!”
宁安安瞬间又喷出一口鲜血。
“安安!”尘心又惊又怒,磅礴的魂力汹涌而入,强行护住她的心脉。
他迅速并指,再次探查宁安安体内的情况。
这一次,他的眉头却深深皱起,冰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极度困惑的神色。
“怎么了老剑人?”古榕和闻讯赶来的宁风致紧张地问道。
尘心收回手指,看着床上再次陷入昏迷、气息更加微弱的小丫头,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极其复杂、难以置信的语气缓缓开口:
“反噬…确实极其猛烈,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但…奇怪的是…”
“她的生命力本源…似乎…比受伤前,反而凝实了一丝丝?虽然极其微弱,,但…好像…比之前更‘耐烧’了一点?”
“什么?!”古榕和宁风致同时失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魂环撑爆,被魂技反噬折腾得死去活来,结果…生命力还变强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武魂?!
尘心看着宁安安惨白的小脸,再看看那悬浮的琉璃塔上紫黑双环,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这武魂…是在用她的命去搏力量,却又在搏命的过程中…强行淬炼、压榨出她生命本源里最后一丝潜力?”
他缓缓摇头,语气沉重,“饮鸩止渴…但这‘鸩’,似乎又能让她暂时…活得更久一点?”
药庐内,一片死寂。
只有宁安安微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