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这是她与张伟分手后的第三次相亲，母亲把男方的资料塞进她包里时，语气不容反驳：“这个条件不错，你不能再挑了。“咖啡厅里空调开得很低，冷气顺着她裸露的脚踝往上爬。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留着张伟最后一条消息：【祝你幸福】。她没回复，只是删掉了对话框。门被推开，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你是小柏？“男人站在桌边，西装笔挺，袖口露出一截精致的腕表。他很高，影子投在她面前的咖啡杯里，遮住了她模糊的倒影。“李林。“他伸出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小柏轻轻握了一下，触到他掌心干燥的温度。“听说你在创业？“她问，声音比预想的要轻。“嗯，做互联网教育。“他笑了笑，眼角有细小的纹路，“刚起步，压力不小。“咖啡端上来时，他替她加了半包糖，动作自然得像是早就知道她的习惯。小柏愣了一下，没告诉他其实她喜欢喝苦的。
“你眼睛很好看。“李林忽然说，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像小鹿。“小柏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甜得发腻。没交往多久他们就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请了最亲近的亲友。小柏穿着租来的婚纱，裙摆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李林站在红毯尽头，西装革履，笑容温柔。“我愿意。“他说，声音低沉而笃定。小柏看着他，恍惚间觉得，或许这就是幸福的样子。婚后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浪漫。李林的创业公司刚起步，资金紧张，他常常凌晨才回家，身上带着烟酒混合的味道。小柏学会了煮醒酒汤，学会了在他疲惫时保持安静。“这个月的报表又亏了。“某天深夜，李林把文件夹重重摔在茶几上，玻璃杯震得晃了晃。小柏走过去，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会好起来的。““你懂什么？“他猛地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你每天在家，知道外面竞争多激烈吗？“小柏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下一秒，李林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太累了。“他拉过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像是一种无言的道歉。小柏垂下眼，告诉自己：他只是压力大。怀孕的消息来得意外。小柏拿着验孕棒，手微微发抖。她犹豫了很久，才在晚饭时告诉李林。“真的？“他愣了一秒，随即笑容绽开，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我要当爸爸了！“那晚，他难得早早回家，甚至下厨做了顿饭。小柏坐在餐桌前，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可好景不长。某个周末，小柏孕吐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李林出门前叮嘱她：“记得交水电费，今天截止。“她含糊地应了一声，转头又睡了过去。晚上，李林回来时，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水电费交了吗？“他站在玄关，声音冷硬。小柏猛地坐起身，脑袋一阵眩晕：“我……我忘了。“
“忘了？“他冷笑一声，“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交——“
“不用了！“他猛地抓起餐桌上的碗，狠狠砸向地面。瓷碗炸裂的声响刺得小柏耳膜生疼，碎片飞溅，其中一片擦过她的小腿，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她呆住了，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李林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几秒后，他突然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对不起……“他声音发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疯了，我怎么能这样对你？“他的眼眶发红，眼泪砸在地面上，和碎瓷片混在一起。
小柏看着他，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慢慢蹲下身，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没事的……““我只是太累了。“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公司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
小柏轻轻点头：“我知道。““你会原谅我吗？“他抬头看她，眼神脆弱得像孩子。“嗯。“她低声说，“以后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的。“李林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让她肋骨发疼。小柏靠在他肩上，目光落在地上那片碎瓷上，反着冷冽的光。
——他只是太累了。——以后会好的。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像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