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兰多的军营有严格的作息制度,晚上十点时,待到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新兵们纷纷躺倒在床上喘着气,一名少年站起身,走到窗前远远眺望着。
转眼已过去了半月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军营里苛刻的生活条件始终让他无法接受,更别提每日还有数不清的训练考核等待着他。但跟那时被拖到秘密看守处不同,他们没有威胁,没有恐吓,有时还偶尔给他放放水,讲一些自以为好笑的故事。
虽然他们说话时都会随性地玩笑,可字里行间所透露的麻木和落寞依旧还是落在了他的眼中。
蒂斯低下头,目光瞥过手上的屏幕,因为方便管理,军营给每位新兵都配备了一个特殊号码的通讯器,他也曾尝试着用它联系外界,却只能接收不能拨出。
他越想越苦闷,看着室友接连睡下,翻出窗独自走到月色中,环视周围寂寥的环境。宽大的操场对面,一栋高楼从绿化丛中露出头来,黑瓦黑墙,像是个密封的匣子,也是教官们口中一再强调的禁地。
发现有个监视器在朝他转来,蒂斯快速往墙角处挪动,蜷缩着蹲下身来。就在这时,有个电话讯息突然从手腕上传来,当他下意识地想要按掉时,却被上面的号码惊得浑身一震。就算没有备注,他也早已将这串数字熟记于心。
“塔文?”莫不是他也被抓到了这里?蒂斯揉揉眼,将自己彻底藏匿在阴影里,犹豫着按下接听,不敢做声。
“喂。”不同于他的谨慎,对方在接通的那一刻就立刻发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冲动。“我是胡里哈。请基达夫接听。”
这调皮的称呼他记得,是他们在学校时对方的外号。因为塔文总是像狐狸一样精明,班里的女生就给他取了个谐音叫做“胡里哈”,而作为好友的自己便被戏称为“狐狸最爱的鸡”,就这样喜提了“基达夫”这个称呼。这两个名字一出来,他差点没憋住内心的激动,死死攥紧了双拳。“我就是基达夫。”
“蒂斯。”不等他还想说什么,塔文就已换了声线,声音满是严肃和紧张。“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个号码?”蒂斯没有回答,努力将声线放低。“难道你也在军营。”
“我不在,是我去你家问候的时候,坎拉尔夫妇都跟我说了。”塔文的声音带着心疼和不忿,咬牙道。“这个号码,也是他们交托给我的。”
“什么?”这句话轻飘而无力,却像是一盘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淋到了心里。蒂斯瞪大眼,声音不觉带了一丝沙哑。“你是说,我父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那就是说?”这一刻,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想想从被抓再到被送到这里,他都没有再见过父母,他一直想要跟外界联系,更多是想让父母不要为自己的失踪而慌张担忧。“我所有的经过。”
“他们都知道?”
“那我每天在担心想念他们算什么?!”蒂斯几乎要喊出声,努力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情绪。塔文久久不做声,微微叹气道。“你别这样想。”
“他们也许也是被逼无奈。”塔文隐忍地语气仿佛是在为他叹息,蒂斯的心中越发悲凉。“才不得已这样做。”
“而且不止你,这段时间,我们西坦公学已经失踪了几十个同学了。”塔文的声音像是提了几分,情绪难掩愤怒。“恐怕再这样下去,德兰卡所有与我们年龄相当的少年,都将是同样的结局。”
“他们凭什么?”蒂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身体不断抽搐。“究竟是谁在逼我们?”
“我没有理由坐以待毙,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可以。”此刻,他的情绪已经彻底奔溃,眼里黯淡的仿若没有灵魂。“逃肯定是逃不出去了。”
蒂斯含着泪抬眼看看周围,目光停在那座黑色的楼顶处。“在我来到这的第一天,我看到了那些抓我的人把一大沓名帖也送了进来。”
“我想,我知道它们在哪里。”
“名帖?”塔文故作惊愣地重复着,若有所思。“这是一个好的证据。”
“但是这太危险了。”塔文犹疑地劝阻着。蒂斯却已经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抬头看看身后的宿舍楼。“我已经签下了军令状。出不去了。”
“不想再让其它人进来。”从小到大,他总喜欢看一些英雄的纪录片。有时,他总会模仿一些英雄的举动,暗中接济过看到的一些贫穷的家庭,对此父母还笑他适合去做个慈善家。
“其实我还发现,这个玩意好像还有拍照的功能。”军营倒是不防着自己人。蒂斯翻转着手腕看看清晰度。塔文不再做声,鼻音却是越来越大。“塔文。帮我个忙。”
“等我找到那些名帖,我会发照片给你。”他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却流淌出一阵希望的微光。“要是我能成功。”
“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塔文听着耳边传来的滴滴声,看了看身后沙发上的少年。
周围好像已经看不见人了。蒂斯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专门挑着几个阴影较深的区域,摸黑着往前小跑。躲躲藏藏十几分钟后,他竟顺利靠近了那层楼,看守的士兵竟也看不见一个。到达了楼层他也松了口气,正准备仔细看看有没有可以进门的地方。
一道白光突然从眼前亮起,一辆车竟快速从大门朝这边驶来。不等他做出反应,警报器已经响彻了整个军营,随之而来的便是两声枪响。看着被围在警戒线中倒在血泊里的男孩,斯涂从车中走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果然没错。”
“还真的有人要擅闯机密室。”斯涂蹲下身试探了一下男孩的鼻息,摇摇头。“已经断气了。”
“所以你是得到消息非要叫我来的?”赛伦从后座探出头,原本静悄悄的树丛已经开始不断有人往这边聚来,而就在十分钟前,他还正在书桌旁看着书。
“不是我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