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拓展策略赋并记(1 / 1)

赋曰:

辛未孟夏,沪上溽暑初临。交易所大屏数字如流萤乱舞,K线图红绿交错,似棋局变幻。陈萱以基本面分析小试牛刀,虽稳获微利,然观市场潮汐,知单一策略如独桨行船,难抵风波。遂生拓新策之念,如匠人拓坯,欲成方圆;似画师调色,求浓淡相宜。

初,萱唯重公司财报,如老农观苗情,只察根茎肥瘦。及见某电子股,业绩平平却连涨半月,询之老股民,曰:“此乃技术形态使然,与业绩无关。”始悟股市如太极,阴阳相济,基本面为阴,藏于财报;技术面为阳,显于图表,缺一不可。乃求《股市技术分析》于图书馆,书页泛黄,批注满纸,皆“支撑位”“压力线”“量价背离”之属,如获秘籍,昼夜研读,眉批“量为价先”四字,墨迹透纸。

其学如海绵吸水,不择细流。绘 K线图于方格纸,红笔标阳线如立竿,蓝笔注阴线似覆釜,量能柱如叠石成阶,均线似流水成渠,走势脉络渐显。又观宏观政策,剪报积至盈尺,央行调息则注“流动性松”,外贸配额调整则记“行业冷暖”,行业扶持文件则标“政策红利期”,皆分类归档,如军事家观天时地利。尝谓人曰:“买股如行军,既要看粮草(公司盈利),亦要观地形(技术形态),更需知风向(宏观政策),三者合一,方可行军决胜。若缺其一,如车缺轮、马缺蹄,难致远矣。”

其思如探渊取珠,逐层深入。悟技术分析非独观图形,更需辨量能虚实:量增价升如潮涨船高,为真势;量减价升似孤帆远航,为虚火。研宏观政策亦非盲信条文,需判执行力度:文件措辞峻切者,如雷厉风行;语焉不详者,似和风拂面,效力有别。乃创“三维验证法”:选股先筛基本面(净利润连续三年递增、负债低于五成),再验技术面(均线多头排列、量能温和放大),终合政策面(属扶持行业、无利空预警),三者皆合,方敢出手,如名医诊病,望闻问切俱全。

试以新策操盘:某纺织股基本面佳,然 K线显“双顶”之形,量能渐衰,遂先抛后买,低吸高抛,获利倍于往昔。某港口股遇政策利好,技术面亦呈“金叉”,量价齐升,加仓后三日涨停。更有某化工股,政策利空初现时股价暴跌,然技术面显“底背离”(价跌量缩、指标回升),萱逆市买入,待利空消化后股价回弹,获利逾三成。小圈子众人皆叹服,曰:“小陈之策,如添双翼,既能稳扎,亦能疾飞,非复昔日吴下阿蒙。”

记曰:

四月枇杷黄透,陈萱下班绕去图书馆,裤袋里揣着个新本子,封面印着“上海证券交易所”字样,是赵姐托人从交易所门口买的,边角烫金有些磨损。老张头正在整理新到的杂志,《证券市场红周刊》堆得像小山,封面上“技术分析实战”几个字特别醒目,他用镇纸压着,正往借阅本上登记。

“张师傅,有讲‘K线图’的书伐?最好是带案例的。”陈萱踮脚够最高层的书架,蓝布衫后背汗湿了一大片,像幅洇开的墨画,连辫子梢都滴着汗珠。

老张头从老花镜上方瞥她:“前儿林老先生还问起侬,说侬只看财报,像只盯着菜园子的菜农,不知抬头看天色——他说的‘天色’,就是这技术面。”他从角落里翻出本《股市趋势技术分析》,书页卷得像海带,封皮用牛皮纸粘过,“这本借侬,林老留的,里面有他画的趋势线,比教科书清楚,某只股‘头肩顶’形态旁,还注了‘如人负重,必倾’,灵得很。”

陈萱接过书,纸页脆得像饼干,生怕碰碎了,赶紧塞进帆布包,包里还装着她画了一半的 K线图。回家路上,赵姐在弄堂口喊她,手里挥着张行情表,纸都被汗水浸得发皱:“小陈,上棉五厂跌了两毛,要抛伐?基本面弗差呀,昨儿报纸还说它出口创汇第一呢。”

陈萱翻开新本子,里面画着上棉五厂的 K线图,红笔圈出两个高点,像两座小山对峙:“赵姐,侬看这两个顶,像不像城隍庙的石狮子?这叫‘双顶’,技术面说要跌了。基本面好是好,但买的人少了,卖的人多了,股价自然往下走,就像菜场里的菜,再好卖,买的人少了也要降价。先抛一半,等跌到五块再捡回来,划算。”

赵姐凑过去看,眉头拧成疙瘩:“画几个圈圈就知道要跌?吾弗信,这股业绩好得很,厂长都上电视了。”嘴上这么说,第二天还是抛了一半,留了一半观望——她心里其实信陈萱,只是舍不得那点浮盈。

三日后,上棉五厂果然跌到四块八,赵姐吓出一身汗,拎着袋枇杷来找陈萱,枇杷还带着叶子,沾着露水:“还好听侬的!这技术分析真灵,像看相先生,能算出股票的命?吾那一半要是没抛,现在要少买两斤肉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摸出个小布包,“这是吾孙子穿小的肚兜,纯棉的,侬留着擦桌子,比抹布软和。”

陈萱剥着枇杷,果肉甜得发腻,核儿扔进煤炉,“噼啪”响:“不是算命,是看趋势。就像侬织毛衣,线紧了要松,松了要紧,股价涨多了要跌,跌多了要涨,有规律的。”她翻开本子,指着条弯弯曲曲的线:“这根叫‘六十日均线’,像条河,股价在河上走安全,跌到河里就要当心,弄不好会淹着。”

赵姐似懂非懂,把枇杷往她手里塞:“吾弗懂这些线,侬说抛吾就抛,说买吾就买,省得费脑子。”正说着,周阿叔扛着新渔网经过,网眼密得能捞虾米,腥气混着皂角味飘过来:“小陈,港口股涨疯了,要抛伐?吾想换艘新船,带马达的那种,不用再摇橹了,吾那老胳膊老腿,摇不动喽。”

陈萱翻开港口股的资料,里面夹着张剪报,是《上海金融报》上的“港口建设规划延期”新闻,标题用红笔勾过:“周阿叔,这股技术面还没坏,均线还往上走,但政策说规划延期,像船要减速,先抛三分之一,锁住利润。剩下的再看看,万一政策又变了呢?就像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

周阿叔舍不得,摩挲着渔网的浮子,浮子是用可乐瓶做的:“还在涨呢,抛了可惜……昨天船老大还说,码头的集装箱堆得像小山,连过道都没了。”

“涨多了会跌,像潮水退得比涨得快,”陈萱指着 K线图上的量能柱,像一排高低不齐的石块,“侬看这成交量,越来越小,像快没油的车,跑不远了。量能跟不上,股价就像空中楼阁,早晚要塌。吾们厂的机床,要是没润滑油,转得再快也要卡住,一个道理。”周阿叔半信半疑,抛了两成,没过几日,港口股果然跌了三毛,他特意送了条大鲫鱼来,鱼鳃还在动:“要不是侬,吾新船的马达钱就少一半了!这鱼炖豆腐,给侬补补脑子,看侬天天画图,费神得很。”

张老伯也来了,手里捏着本《宏观经济学》,是从废品站淘的,封面缺了角,用订书钉补着:“小陈,报纸说央行要降息,这对股市是好是坏?吾那电子股要不要加仓?吾孙子说要学电脑,得买台‘苹果机’,要不少钱呢,听说要一千多块。”

陈萱翻出剪报本,里面贴着历年降息后的股市走势,用红笔标着“降息后一月涨跌幅”:“降息像给庄稼浇水,整体利好,但不同股反应不一样。电子股属成长股,浇水长得快;纺织股属价值股,长得慢但稳。侬那电子股技术面还好,MACD刚金叉,像刚发芽的豆苗,可以加两成,别太多,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打碎了就没吃的了。”

张老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这些政策比财报难懂多了,什么‘货币政策’‘流动性’,像听天书。吾还是信侬,侬说加两成就加两成。”他刚走,粮店的刘会计就跑来了,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算珠上还沾着面粉:“小陈,吾买的上海家化跌了,基本面没坏呀,市盈率才十七,咋回事?吾家那口子说这雪花膏比‘友谊牌’好用,咋股票就不涨呢?”

陈萱看了看 K线图,又翻出化妆品行业的政策剪报,标题是“严查护肤品添加剂”:“行业新规说要查添加剂,短期有点慌,像小孩子被吓到哭,过阵子就好了。这股均线还在往上走,像爬坡的自行车,虽然慢,没往后退,拿着别动。就像吾们弄堂口的老馄饨店,偶尔歇业整顿,重新开张了还是有人排队。”刘会计不放心,还是抛了一半,后来股价涨回去,她悔得直拍大腿,在车间见人就说:“早知道听小陈的,少赚了五块钱,够给儿子买个新文具盒了,带乘法表的那种!”

为学技术分析,陈萱常留到交易所闭市,看红马甲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当日 K线,粉笔灰落得满身都是,她在旁边跟着画,连吃饭都想着“MACD金叉”“RSI超买”。有次画到深夜,母亲端来碗绿豆汤,看她本子上的圈圈叉叉,眉头皱成疙瘩:“天天画这些鬼画符,能当饭吃?厂里王师傅说股市要跌,让侬别折腾了,安安稳稳上班最要紧,女人家搞这些男人的事,不像样。”

“阿妈,这是技术分析,不是鬼画符,”陈萱喝着绿豆汤,勺子碰碗沿“叮当”响,“就像吾们厂的机床,看仪表盘(技术指标)就知道会不会出故障,吾看这些线,就知道股票会不会跌。前阵子吾用这法子,多赚了五块钱,给阿爸买了条新腰带,不是挺好?阿爸说比旧的结实。”父亲在旁抽烟,烟圈在灯泡下散开,没说话,只是把烟头摁灭在煤炉上,火星溅起来又落下去,在炉灰里留下个小红点。陈萱没顶嘴,把父亲的话记在本子扉页,旁边画了个向上的箭头,写着“稳中求进”,字迹比平时重了些。

周末茶馆聚会,陈萱带了新画的 K线图,铺在八仙桌上,像幅作战地图。“侬看这根‘上吊线’,”她指着某只股票的图,线的下影线特长,像根长辫子,“长得像根绳子挂着,第二天十有八九要跌,这是逃跑信号,比听到警报还灵。上次吾们厂失火,警报一响大家就跑,一个道理。”

周阿叔挠头,手里转着旱烟杆,烟杆是用船桨改的:“线还分上吊和下吊?比船老大的旗语还复杂,红的绿的看得眼晕。吾还是觉得撒网打鱼简单,鱼上网了就跑不了。”

“慢慢就懂了,”陈萱拿出方格纸,分发给众人,“吾教侬们画趋势线,两点连成线,股价在线上就拿着,跌破了就跑,简单得很,比织毛衣的花样容易学。赵姐,侬织毛衣要数针数,吾们看线也要数点位,差不多的。”她给每人发了张方格纸,赵姐的纸被孙子画了小人,小人手里还举着根 K线;张老伯的纸沾了茶水,晕开一小块,像片小湖泊;刘会计的纸记着粮价,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 K线,涨跌幅还标着“+1分”“-2分”,像算粮票似的。

有次,某化工股突发利好,说要引进德国生产线,股价开盘涨停,小圈子的人都想追。赵姐攥着钱袋,钱袋是用劳保手套改的,手指都发白了:“小陈,这股能追伐?利好消息大得很,广播里都播了!”

陈萱看了看成交量和前高,成交量比平时大十倍,像突然涨水的小河,前高压力线近在咫尺:“这叫‘假突破’,像浪头拍上岸,看着猛,退得快。前高压力大,好多人在那儿等着卖,就像吾们弄堂口的小卖部,涨价太多,买的人就少了,追进去要被套。”众人半信半疑,赵姐咬咬牙没追,周阿叔却偷偷买了五股,结果午后涨停打开,股价跌了三毛,他第二天抛了,亏了一块五,见了陈萱就脸红,像被太阳晒过的虾:“还是侬看得准,吾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该罚!下次带鱼吾给侬留最大的。”

林老偶尔也来茶馆,看陈萱的分析本,捋着胡须,花白的胡子在胸前飘动,像团棉花:“丫头进步快,已懂‘阴阳相济’之道。但记着,技术如术,政策如势,术随势变,方为上策。若固执一法,如刻舟求剑,终会失物。就像划船,顺水要快划,逆水要慢划,不变通怎么行?”陈萱把这话抄在本子上,用红笔圈了三遍,旁边画了个太极图,阴阳鱼的眼睛点得特别圆。

七月初,外贸部发文扶持电子产业,陈萱结合政策和技术面,发现某电子股正处“上升通道”,量能温和放大,像春雨润物,不疾不徐。她让小圈子的人分批买入:“先买一半,跌五毛再加一半,别一次买满,就像吃饭,先盛半碗,不够再添,省得浪费。”赵姐买了二十股,周阿叔买了十五股,张老伯最胆大,买了三十股,说要“赌一把孙子的电脑钱”。不到半月,股价涨了一块二,众人抛时,陈萱却留了五股:“政策红利没吃完,还能涨,像烧开水,还没沸腾呢,冒点热气就关火,可惜了。”果然又涨了三毛,她才抛,赚的钱够买台电风扇,放在茶馆里,吹得茶烟袅袅转,驱散了溽暑,也吹散了众人的倦意。

“以前只看账本(财报),现在还看风向(政策)、看脚印(K线),”赵姐扇着风扇,笑得眼角堆起褶,皱纹里都藏着笑意,“小陈这新法子,真能多赚不少!吾那孙子的小童车,就靠这技术分析赚的钱买的,带铃铛的,一推就响,隔壁囡囡羡慕得很。”周阿叔附和,手里摩挲着新船的橹,橹上还缠着红布条:“吾那新船的橹,也是靠这赚的钱买的,比旧橹轻一半,划起来省劲多了,吾家囡囡说像‘水上自行车’。”

陈萱看着茶馆里的风扇,风叶转得平稳,像她新学的策略,不急不躁。她知道,策略拓展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股海更深的浪还在后面,有暗礁,有漩涡,甚至有风暴。但只要继续学,继续试,总能把船撑得更稳,走得更远。她在本子上写下:“策略如兵器,多一件,便多一分胜算;懂变阵,方可行千里。”字迹比以前更有力,像刚磨过的刀刃,闪着光,映着窗外的晚霞,把纸页都染成了暖红色。

闭市的铃声响起时,陈萱收起本子,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和交易所的旗杆并成一条线,像根向上的趋势线,稳稳地指向前方,穿过弄堂的炊烟,穿过黄浦江的浪涛,通向更远的地方。路边的栀子花正开,香气混着晚风飘过来,像在为她的新策略喝彩,清清爽爽,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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