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的烧鸭(1 / 1)

“蠢货!还不滚进来?”公主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儿,“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想在外面找死?”

林秋梓低头看了眼被抓着的手腕,忽然轻笑:“殿下忘了?臣女还要去给您取安神茶。”她故意提高音量,让禅房内的慧明听见,“您最爱的那套雨过天青瓷盏,还落在经堂呢。”

公主瞳孔骤缩,哪有什么瓷盏?这是她们儿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另有安排“。老禅师拄着禅杖走近时,林秋梓已经退到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公主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狠狠甩袖。

禅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瓷器砸碎的声响。很好,公主还有力气发脾气,说明慧明禅师确实安全。

林秋梓站在禅院拐角的阴影处,月光将她的影子融进斑驳的墙砖。她取出七皇子给的玄铁令牌,指尖在边缘摩挲。

原剧情……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必须要把这个局给搅混,让七皇子没有空找她事。

祭典用品里的素酒,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她来到斋堂后的酒窖,用银匙挑开三坛御酒的泥封,让酒香自然溢出。

在酒坛底部刻下剧情里太子惯用的标记。

最后将令牌藏入酒架最显眼处的空坛中。

藏经阁前,她推倒一盏油灯。

火苗窜起时,她抓起铜磬,按照晨钟的节奏连敲三下。

这是寺中人人皆知的惯例,每日戍时都会有人在钟楼诵经。

“走水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

游影卫统领踹开酒窖门时,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坛底的家徽在火光中清晰可见,而那枚玄铁令牌,正静静躺在洒出的酒液里。

林秋梓隐在暗处,看着三方人马在火光中互相撕咬。她摸了摸空瘪的肚子,这才想起今晚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她想起竹林深处的木屋,那是公主为了与太子私会特意修建的。平日里由两个聋哑婆子看守,最是安全不过。

月光如水,竹林间的小径若隐若现。林秋梓提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竹林深处走去。夜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声响,掩盖了她急促的呼吸。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她低声自语,回忆着原主记忆中的路线。

林秋梓拨开最后一丛竹枝,眼前的空地突然豁然开朗。

一道白色身影正在月下舞剑。

沈珩一踏在青苔上,雪白中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腰线。

他手中长剑如银龙翻飞,剑尖挑起的竹叶在空中凝滞一瞬,随即被剑气绞得粉碎。

月光顺着他的剑刃流淌,在地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痕

林秋梓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沈珩一突然旋身,剑锋直指她藏身的竹丛:“看够了?”

一片竹叶缓缓飘落,在触及剑尖时无声裂成两半。

“沈宗主,有没有吃食。”林秋梓极其煞风景的说了一句。

这样子下去都不用三天了,现在就想饿死了。

“有是有,怕你吃不了。”沈珩一挑了挑眉。

“赶紧拿来。”

他走向竹屋旁的青石,从石后取出个粗布包袱。解开三层油纸,里面是两块硬得像铁的炊饼。

林秋梓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差点硌掉牙:“这...这是给人吃的?“

“我说了你吃不了。”沈珩一抱剑靠在竹竿上。

林秋梓小口啃着饼子边缘勉强能咬动的部分,忽然瞥见沈珩一腰间挂着个扁平的银壶:“那是什么?”

“酒。”

“给我喝口。”

沈珩一挑眉:“林大小姐不是最嫌江湖人粗鄙,说我们连喝酒都像牛饮?”

她有说过吗?

林秋梓疑惑地想了想。

“给我。”林秋梓伸手去抢,“我噎着了!”

沈珩一轻巧闪身,她扑了个空。

“给你可以,你得告诉我,你今晚干嘛穿成这样?”沈珩一晃了晃酒壶。

“我喜欢角色扮演不行吗?”林秋梓绷着一张脸,有些疲惫的靠着青石坐下。

“角...色...扮...演?”沈珩一皱眉,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个陌生词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壶身上的缠枝纹。

林秋梓这才意识到失言,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装扮成别人的意思。”

沈珩一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将酒壶抛过来:“接着。”

林秋梓慌忙接住,壶身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刚要喝,就听见沈珩一补充道:“这酒叫'烧春雪',酒劲很冲,受不了就别...”

“总比噎死好。”她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像团火从喉咙烧到胃里,呛得她眼眶发热。

沈珩一抱剑倚在对面竹竿上,月光透过竹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以前从没见过林小姐这么好说话的一面。”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上次在云仙楼,不过洒了你半杯茶,就让人当众掌掴了那小二二十个嘴巴。”

林秋梓握壶的手一僵。在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小二不小心碰翻了热茶,烫红了原主的手背。

“刑部尚书唯一的嫡女嘛...”她晃了晃酒壶,故意学着原主骄纵的语气,“从来没人敢得罪的。”

“是吗?”沈珩一突然逼近一步,剑穗上的玉珠撞在剑鞘上叮咚作响,“那现在怎么这么...”他的目光扫过她散乱的鬓发和脏污的裙角,“...狼狈?”

林秋梓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烈酒烧得她眼角微红:“那沈宗主又为何那么缺钱?”

竹影婆娑,一片竹叶飘落在沈珩一肩头。他看着林秋梓瞪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鲜活:“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弟...”

“胡扯!”林秋梓差点被酒呛到,“你五岁那年全家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沈珩一从未提过自己的家世。她怎么会知道?

“林小姐查得比我自己还清楚。”

沈珩一斜斜看了林秋梓一眼,剑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弧,咔嗒一声归入鞘中。

林秋梓尴尬地讪笑了一下,低头艰难的啃着饼,硬邦邦的饼渣刮得嗓子生疼。酒精烧得脑仁发胀,她暗骂自己居然说漏了嘴。

沈珩一看着她这副鹌鹑样,胸口莫名发堵。

“我去东市吃烧鸭。”他一字一顿地说,剑穗玉珠啪嗒打在剑鞘上,“林小姐慢慢啃吧。”

“烧鸭?!”

林秋梓猛地抬头,手里的饼啪嗒掉在青石上。沈珩一已经转身走出三丈远,玄色衣袂扫过竹叶沙沙响。

“沈珩一你等等!”她提着裙摆追上去。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下!”话出口就后悔了,这辩解还不如不说。

前面的人脚步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哎!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去东市啊?”她小跑着拽住他袖角,“那家...真那么好吃?”

沈珩一突然转身,她差点撞上他胸口。

“闭嘴。”他嘴角抽了抽,“带你去。”

林秋梓眨眨眼,突然发现他剑穗上沾着片竹叶。她伸手去摘,却被他侧身避开。

“再啰嗦就吃饼去。”

“哦。”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月光把影子投在石阶上,一长一短,偶尔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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