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荷见他这副模样,也猜到了那药物虽有迷幻的作用,但第二日起来中了药的人便会将前夜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于是她假意抽泣着说道:“衍哥哥难道忘了吗?昨夜是你喝多后非要拉着我上榻...还说...还说会一辈子对荷儿好。”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甚至说不下去了,把脸埋进掌心,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是自己主动的?
谢衍下床时踉跄了一下,宿醉与药物残留让他在今晨苏醒时感觉头晕目眩。
他胡乱抓起地上的外袍披在身上,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他对苏雨荷明明只有兄妹之情,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再说了,自己常年在外带兵打仗,酒量好得很,不可能仅喝几盏就醉了。
此事疑点诸多,但他现在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于是谢衍腾地起身,连身后的女人都不顾上安抚,大步流星地就准备向外走去。
“衍哥哥是要不负责任吗?”苏雨荷见他欲要离开,突然从背后环住男人的腰,“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若是衍哥哥不要我,那我只有一死了之!”
她声音凄厉,先男人一步扑下床,直奔床柱而去。
谢衍一把将女人拉住,护在怀中,嗓音低沉暗哑:“荷儿,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突然,我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
苏雨荷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是要时间想如何摆脱我吧?全府上下都知道你昨夜留宿在此,你让我今后如何做人?”
她扑通一声滑跪在地,拽着男人的衣角近乎祈求的哀叹道:“哪怕我不要正妻之位也好,只求有个名分,衍哥哥,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看在我那已逝的父亲的脸面上...给我一个体面的结果。”
谢衍俯身扶起女人,见她满脸泪珠,终究忍不下心说重话。
他此刻只觉头疼欲裂,连思绪都跟着乱了起来。
若真是自己昨夜强行毁了她的清白,那他确实难辞其咎,但是沈知意那边...
一想到清秋阁中那女人看自己时那双如古井般平静的目光,他就觉得心口压了块巨石。
思虑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这几日我定给你答复。”
顿了顿,又道:“只是王府女眷的处理,也应当知会世子妃一声。”
苏雨荷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旋即又化作哀戚。
都现在这个程度了,他心里想的居然还是怎么给那女人解释!
“衍哥哥去就是了,只是...”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凌乱的床褥,“姐姐若知道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不知会多伤心呢。”
闻言,谢衍脚步一顿,但终究没有回头。
那厢,清秋阁内。
沈知意正在整理昨夜抄写的《女诫》,阳光透过窗柩洒进来,映出她眼下两圈淡淡的乌青。
“小姐,难道您一夜未眠?怎的气色这般差!”
青杏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见女人面色比昨日愈发苍白,不由多了一丝担忧。
虽然说小姐自己就医术了得,但是药三分毒,哪怕是神仙也扛不住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沈知意将桌上废掉的纸页拢到一旁道:“无妨,我心里有数。”
她声音平静,一夜的时间,足够自己想明白许多东西。
“小姐...”青杏欲言又止。
“去准备早膳吧。”沈知意起身更衣,“窗台上那盆野菊好像枯掉了,你拿去埋在树下便是。”
她本以为墙角的野菊只要自己挪进来好生照料定会活下去,可没想到它终究不是温室中的花朵。
就像人一样,也许生在旷野,每日迎风长着,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青杏点了点头,将窗台上那盆花带了出去。
沈知意刚换好衣裳,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谢衍站在门口,竟有些踌躇。
往日他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世子今日来有何事吩咐?”
倒是沈知意主动打破沉默,目光冲着他不冷不热的扫了过去。
谢衍看着她依旧冷漠疏离的表情,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说?说他可能毁了另一个女子的清白?说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沉默的气氛中,他还是艰难开口道:“昨夜我...”
“我知道,昨夜世子去给苏姑娘贺寿去了。”沈知意转身去斟茶,背对着他,“饮酒伤身,你的身子我刚调养好不久,以后还是多加注意吧。”
谢衍盯着女人挺直的背脊,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知意,我有话对你说。”
沈知意手腕一颤,茶水溅出几滴。
她轻轻抽回手:“茶要凉了,世子先用些点心吧。”
谢衍看着她平静的侧脸,胸口只觉堵的难受。
她知道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知意,其实我与荷儿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也从来没有要休你的想法。”
最终,他还是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世子爷不必向我解释,这整个王府都是您的,我算得了什么...”
沈知意将桌上摞着的抄本递了过去。
“那日您吩咐我罚写的东西,已经写完了,还请世子过目。”
谢衍眉头一压,轻叹了一声,无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世子是什么意思?”
沈知意真的很想问问他,不愿休妻的原因究竟是因为面子还是不想让他心爱的苏姑娘受人指点?
谢衍正欲开口,却有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世子!您快去偏院看看吧!”
冬雪一脸焦急,竟是连行礼也忘了。
“您走后,我家小姐就晕倒了!她说心口疼,还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谢衍脸色一变,却下意识看向沈知意。
但女人只是自顾自整理衣袖,仿佛没有任何波澜般说道:“世子还是快去偏院看看吧,可别耽误了苏姑娘的病情。”
“那好,知意,我晚些再与你解释。”
谢衍一边匆匆离去,一边对着门外喊道,“赵德,去宫里请太医来!要快!”
在男人转身的瞬间,沈知意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用力按住心口的位置,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脸上滑落。
“谢衍,你总觉得你欠她的,可你何尝又不欠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