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何必动怒?”
沈知意轻咳一声,唇边溢出丝缕血痕。
“休了我,您不就能名正言顺迎苏姑娘过门了?”
苏雨荷闻言心头狂跳。
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
可当她偷眼去看谢衍时,却发现男人正死死盯着沈知意唇边那抹殷红,眼中竟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来人!”
谢衍突然厉喝。
他看向扶着床柱的女人,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轻傲。
“送世子妃回府禁足抄写女诫!没有本王允许,谁也不准探视!”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
沈知意却越过二人,挺直脊背,自己迈步向外走去。
经过谢衍身边时,她轻声道:“妾身,多谢世子成全!”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谢衍心口。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她的衣袖,却在半空僵住。
“等等!”他脱口而出。
沈知意却脚步未停,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折断的柳枝。
谢衍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还会在书房外等他到三更天,就为送一碗补药。
“衍哥哥,还是让姐姐早些回府养病吧...”
苏雨荷娇声唤道。
她一个闪身,就挡住了男人的视线,手指却悄悄攀上他的衣袖。
谢衍却猛地转身,眼神阴鸷得吓人。
“江院史留下。”
闻言,江望州只是从容不迫地整理药箱:“世子还有何指教?”
“你与世子妃,当真素不相识?”
“下官今日初见世子妃。”江望州抬眼,目光澄澈,“不过医者仁心,总不能见死不救。”
谢衍扬眉轻笑,眼底净是讥诮。
“好一个医者仁心。”
他一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于是将目光投向男人腰间佩戴的香囊。
“那你这香囊又作何解释?可是世子妃赠与你的?”
“香囊?”江望州一脸疑惑,解下腰间青竹纹样的绣囊,“这只是太医院统一配发的药囊罢了,每个太医都有。”
他顿了顿,又道,“世子若是不信,可亲自去太医院求证。”
“够了!”
谢衍厉声打断,他不想再听,直到胸口处传来一股莫名的烦躁。
难道他当真误会她了?
于是他转身大步走向屋外,一年来他故意冷落她、羞辱她,却从未想过——若她真是对自己一片真心呢?
.........
公主府外,沈知意刚踏上马车,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妃留步!”
江望州追上来,将一个小瓷瓶塞进她手中:“每日三粒,温水送服。”
他静静注视着女人,神色缓和。
“还望世子妃平日多注意身体,不要因旁人的话过于忧虑。”
沈知意愣了一瞬,却还是接过瓷瓶,缓缓开口道:“今日多谢江院史,若有日后,知意定衔环相报。”
车帘垂落的瞬间,男人清润的声音在外穿透车窗传来:“世子妃言重了,下官不过是尽医者本分。若是日后世子妃还需帮忙,只需知会一声即可。”
马车内,沈知意终于松开一直挺直的脊背,虚脱般靠在软枕上。
青杏红着眼眶替她拭去唇边血迹:“小姐何苦这样糟蹋自己,您与江院史明明是清白的。”
“嘘...”沈知意用苍白的指尖抵在唇上,眼尾却泛起冷笑,“我今日提起休书一事,不正好遂了他们的意?”
“难道小姐是想依着这事,让世子主动写休书?”
青杏瞬间豁然开朗。
依照本朝律法,男女离婚是件很难的事,除非有一方身死,更何况小姐与世子爷的婚事还是圣上曾经钦定的。
沈知意闻言,并未否认。
那厢,端阳长公主府内。
因为撞见了沈知意与江望州的亲密举动,谢衍也没了继续参加宫宴的意思。
他随便寻了个借口,便也匆匆离开了公主府。
一路上,男人脑海中全是沈知意离开时单薄的背影。
“衍哥哥!荷儿要跟不上你了。”
苏雨荷跟在男人身后,一手提着裙摆小跑才能跟上谢衍的步伐。
男人的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始终没有回头。
待回到王府时,谢衍突然驻足,身后的女人也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
还未等她娇呼出声,就听男人冷声道:“你日后还是称本王世子为宜。”
苏雨荷顿时如遭雷击,她抬起头,强撑着露出梨花带雨的神情:“可是荷儿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啊,是不是沈姐姐不开心了?若是姐姐有怨言,那荷儿以后不当着她的面这样叫就是了...”
直到现在,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只当是男人忌讳自己在外的名声。
“世子妃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谢衍目光扫过她攀着自己袖口的手,突然想起沈知意从来只会规规矩矩站在三步之外。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愈发窒闷,“来人,将苏小姐送回偏院。”
“世子爷...”苏雨荷娇嗔着凑近,“荷儿以后不那样叫就是了,但是世子爷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回偏院。”
“让你回去你就去!”
谢衍站在主院的书房内,声音冷得像冰。
苏雨荷瞬间僵在原地。
她从未见过男人这般模样——眼神阴鸷得可怕,却又透着某种她读不懂的...痛楚?
“世子爷,荷儿只是不想一个人...”
“我让你滚!”
男人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见此一幕,苏雨荷吓得倒退两步。
赵德站在一旁低声道:“苏小姐,世子爷今日心情怕是不大好,您还是跟着老奴回偏院吧。”
苏雨荷纵然无奈,但也只得跟着赵总管仓皇退出书房。
她站在廊下,虽然面上平常,笼在袖中的双手却是狠狠握紧。
不对...这不对劲!
谢衍明明最厌恶沈知意,为何今日反应如此反常?
难道...他其实是在乎那个贱人的?
这个念头让苏雨荷如坠冰窟。
不,她绝不允许!沈知意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成为镇北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另一边,沈知意与青杏刚回到王府,就被拦住了。
“世子妃,世子有令,您需在清秋阁禁足。”侍卫面无表情地说。
闻言,沈知意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淡淡回道:“知道了。”
“世子妃请留步!”
赵总管突然拦住去路,皮笑肉不笑地递上手中托盘,盘内摞着一沓厚厚的书本。
“这是世子爷命我送来的东西,还望世子妃好生收着。”
青杏刚要开口,沈知意却突然按住她手腕。
“还望赵总管帮我带句话给世子,就说禁足期间,知意一定会好好誊写,还望世子考虑一下我今日所言。”
“这...”赵德显得有些犹豫。
沈知意却没理他,只是命青杏接过托盘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