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颖虽碰了一鼻子灰,但反而更让她难以甘心,她心想:男人做得,公颖亦也做得,我倒要瞧瞧有什么了不起?难道里面的学问,女人便答不出了?
说干就干,沈公颖用力裹上**,换上男装,她的男装都在肩上缝有棉垫,裤子也在跨前缝了一个暗兜塞满棉花,她是个谨慎的,既然要装就要装的像了。
一切穿戴整齐,沈公颖竖起长发,带上一块宝石束发带,上面仙鹤信步而行,全都金线缝制,她本就生的剑眉星目,谁人看了都要夸一句英气,如今身着男子装束,一身富贵,谁人不夸个名门美公子?
一切妥当,沈公颖这次果没被人所难,反而有人见她穿着华贵,气宇轩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奉承起来,沈公颖最是厌烦这等自降身价见个贵人便恨不得为奴为婢的勾当,对他们自是冷眼相待,报上名后转身便走,高傲又果决。
报名过后,在家等待会考之日,沈公颖自负才高八斗,对会考并无半份焦虑,反倒隐隐期待,虽是如此,但闲暇时也读读书,心中想着:哼哼,我何惧也!
院试之日如期而至,沈子游过五关斩六将,末考果然一举考中,夺取秀才之名,沈公颖的秀才朋友又羡慕又心酸,他次次止步于此,沈子游却不过如鱼得水。
三年之期,秋闱如期而至,一举夺魁,夺得解元。
次年春日会试,一篇文章夺得会元,此篇文章在京城广为传诵,连中两元,沈公颖也收到了某些押宝高官的橄榄枝,甚至多次邀请,意欲结交,她对此不屑一顾,不甚在意。
殿试皇帝亲临主持考试,考生万千,沈公颖再次脱颖而出。
皇帝阅览其卷,亲笔写下:第一甲第一名。
连中三元,何其殊荣。
高头大马,马蹄萧萧踏遍长安,沈公颖脚蹬金缕靴,身着玉刺绸服,好不威风。
你瞧她明眸皓齿模样俊秀,只是马蹄匆匆踏过之处,便落下一地女子爱戴投掷的水果手帕。
皇帝召见,沈公颖深深跪拜,皇帝对她甚是喜爱,一爱其才,二爱其礼,三爱其貌,官封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
众臣子更是对其青眼有加,可偏是沈公颖不屑世故,不愿与众人打点无谓的关系,从未拜访其中哪人,可众臣都对他有拉拢之意,心中都在暗自琢磨。
皇帝闻沈公颖连中三元,又见是如此青年才俊,心下意动,自己最爱的哲悯公主与其正好登对,遂出口问道:“你身居何处?多大年岁?”
沈公颖此年正值二十,父母早已与其选婚,她百般不依,父母询问却又不说何故,最后只能依她,沈公颖方才完成殿试。
此时的沈公颖意气风发,双眸璀璨,她自知皇帝有抬举她之意图,只道是寻常赏赐,颔首低眉道:“臣正值弱冠之年,家居京城边缘,做的是些糊口生意,算不得富贵。”
沈公颖自然知道,哪怕自己此时再是如何才能,只能算是书本学问,纵然皇帝此时对她青眼有加,可若鲁莽告知,皇帝怕是反龙颜大怒。
若是让皇帝心甘情愿的容她,必然要以功绩自居,如今身无半分功勋,安敢鲁莽为之,只得养精蓄锐,再待来日,必让皇帝心服口服,哪怕知其本为女身,也不忍剔除。
故此只能撒下谎言,不能直言。
皇帝闻知沈子游家世清白,出身寒门,却又如此恭谦,当下心上更是欢喜,喜上眉梢道:“朕生有公主一十三位,唯最长者,最得朕心,自小娇惯,故此其眼光深远独到,旁人难入其眼,二十有一未曾婚配,朕本以为朕的哲悯公主再无良配,今日见你方知何为登对。”
说到此,皇帝颇为洋洋自得继道:“朕为此礼佛,三年潜心诵经,终是天神垂怜,求得一段好姻缘。”
“万万不可!”沈公颖情不自禁厉声呵道,她本身为女子,怎得耽误公主婚配,情急之下竟忘了礼数,顿时朝堂之上众人皆侧目相望。
“什么?”皇帝正值中年,但身弱体瘦,白丝满鬓,双眼微抠,此时怒目圆睁,面庞甚是可憎。
皇帝这声呵斥,让沈公瑾寻声望去,这是他正眼瞧这新科状元的第一眼,随即便双眸圆瞪,惊诧万分。
那人不是沈公颖却又是谁?纵使她乔装打扮,费尽心机,可朝夕相处,骨肉血亲,她的伪装怎能瞒过自己的亲生兄长?
沈公颖微微颔首朗声道:“哲悯公主金枝玉叶,臣怎能般配?”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可皇帝心意已定,又见这本来恭谦和顺的沈公颖竟然拒绝的如此干脆,他的公主?哪容的别人拒绝?当下心中不快,怒火中烧道:“怎么?刚刚坐上官位便要忤逆于朕?”
皇帝用的是忤逆,这可是给沈公颖扣上了个好大的帽子,沈公颖当即犹如五雷轰顶,心思快转,生出一计,这时也顾不上脸面,慌不择言脱口而出:“臣绝非此意,只是臣身患隐疾,不能人道,唯恐辱没了公主。”
说到此,沈公颖露出羞愧难当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隐隐发出呜咽声,却又不敢作大声,生怕皇帝瞧出端倪。
一直在旁边将一切收入眼帘的沈公瑾不免暗暗发笑:这话可不算骗人,她可不是不能人道吗?
皇帝听闻此言,大感失望心念动摇,沉吟片刻,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倒是个诚心的。”
可不是诚心?男子身患隐疾,巴不能瞒天过海,沈公颖却当堂脱口而出,毫不欺瞒,皇帝不疑有他,虽感失望,心中却暗暗赞叹沈公颖颇有勇气,于公于私,毫不隐瞒。
沈公颖深吁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她缓缓抬起头来,做出举袖拭泪状道:“多谢皇上抬举,只叹,臣没这个福分。”她深叹一口气,屹然一副惋惜自怜模样。
皇帝也觉身心俱疲,挥挥手示意退朝,沈公颖同众臣子跪地拜个万福,相继离开。
朝堂之外,沈公颖满心欢喜,先前有拉拢她意图的臣子也不再敢上前搭言,沈公颖大感轻松脚步如风。
“沈公颖!”沈公瑾追将上来,扣住沈公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沈公瑾蹙着眉诘问道。
沈公颖斜睨怒发冲冠的沈公瑾一眼,顿时心中好心情尽散,她没好气的回嘴:“干嘛?审犯人呢?”
沈公瑾把沈公颖拉到僻静处,手指沈公颖鼻子愤愤不平低声教训道:“你以男子之身入朝为官,并非实际,这可是欺君罔上!不是犯人又是什么?”
“我自然知道。”沈公颖仍旧吊儿郎当。
“明知故犯,你知不知道明里暗里多少眼睛死盯着沈家?若是被人发现,到时父亲还有何颜面?”
沈公颖冷笑一声:“哥哥,你在外面教训我才是明知故犯吧,也不怕隔墙有耳。”
“休扯其他!你不愿嫁人也好,结交朋友也罢,父母哪样没得依你?你……”
“哥哥,你以为我是不想嫁人才这样?”沈公颖漠然道:“在你心里,我便是目光短浅,贪图享乐,任性自私,不择手段的人吗?”
沈公颖拍着胸脯似乎急切自证道:“哥哥,我不比你差,我也博览群书,武功不凡,凭什么被困在深宅大院的却是我呢?哥哥,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你……”沈公瑾指着沈公颖浑身颤抖,已然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