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与的动作，顿住了。
他垂下眼帘，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白嫩纤细的小手上。
目光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陆雪棠被他看得头皮一麻，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非但没松手，反而从座位上“蹭”地一下站起来，身体前倾，凑到他面前。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与狗腿。
“谢同学！”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激动得像马上要入党宣誓。
“不！谢神！谢大佬！学神大人！”
“……”
谢容与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陆雪棠完全没察觉，继续她的表演。
“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突然失忆了！看见这些公式符号，就跟看天书一样！”
“咱们学校抓作弊抓得跟什么似的，一旦被抓，直接开除学籍，通报批评！”
“我要是挂科，我哥能打断我的腿！我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
她语速飞快，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悲惨处境和盘托出。
说到最后，她抓着谢容与的手腕，用力地晃了晃。
“所以，谢大佬，帮我补习吧！求你了！”
“只要能让我期末不挂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谢容与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松手。”
“我不！”
陆雪棠把心一横，耍起了无赖，双手并用，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手！我就黏在你身上！你去哪我去哪！”
这一刻，她把穿书前在菜市场跟大妈砍价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
一道又惊又怒的女声，在教室门口炸响。
“陆雪棠！你又在干什么！”
叶佳佳抱着几本画册站在门口，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本来是算好时间，特地过来“偶遇”谢容与，想跟他一起去吃午饭的。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这刷新她三观的一幕。
那个昨天还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哭哭啼啼的陆雪棠，此刻正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扒在容与哥哥的胳膊上！
那副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模样，比昨天在办公室里还要过分一百倍！
叶佳佳气得差点当场把手里的书给扔出去。
她几步冲了过来，指着陆雪棠的鼻子。
“你是不是疯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昨天才勾引失败，今天就换套路了？”
叶佳佳是真的想不通。
以前的陆雪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眼高于顶，对谁都爱答不理。
尤其是对她这位青梅竹马的容与哥哥，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
她叶佳佳都替容与哥哥不值！
现在这是怎么了？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赶着倒贴？
是失心疯了还是被人下了降头？！
然而，面对叶佳佳的怒火，陆雪棠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抱着的这根“救命稻草”。
“学神大人，你看看我真诚的眼睛！”
她仰起小脸，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对知识的渴望。
“这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学习的热爱，和对挂科的恐惧啊！”
“只要你肯教我，我给你当牛做马！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我还可以每天帮你去食堂打饭！占座！取快递！”
她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谢容与看着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快要气炸的叶佳佳。
整个空间里，一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喋喋不休，一个像点了火药一样怒目而视。
真的很吵。
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帮你补习，我有什么好处？”
有戏！
陆雪棠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得像两颗小星星！
不怕你提条件，就怕你没反应！
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欠债！我欠你的债！”
“那条裤子的钱，再加上这次的上课费用！你随便开价！我都认！”
“我这辈子就给你打工还债了！”
少女的宣言，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
叶佳佳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为了让容与哥哥给她补习，连卖身契都签了？
这个陆雪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谢容与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都敲在陆雪棠和叶佳佳的心尖上。
半晌，他看着陆雪棠那张写满“选我选我”的小脸，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好。”
陆雪棠瞬间狂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耶！谢谢老师！谢老师万岁！”
她终于松开了谢容与的胳膊，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老师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绝不辜负您的栽培！”
谢容与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幽深。
“丑话说在前面。”
“我要是教了，你期末还敢给我考出个位数……”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语调，已经让陆雪棠后颈一凉。
她立刻挺直腰板，立正站好，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保证不会！”
谢容与没再理她，拿起书，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独留陆雪棠在原地傻乐，和另一个快要气成河豚的叶佳佳，面面相觑。
叶佳佳看着陆雪棠那副傻样，又看看谢容与毫不留恋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世界魔幻得让她看不懂了。
世界是如此美妙。
空气是如此清新。
就连高等数学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教材，此刻在陆雪棠眼里，都仿佛笼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抱着自己的书包，她脚下生风，几乎是哼着歌，一路飘回了女生宿舍。
搞定了！
期末不挂科的希望，有了！
她的人生，保住了！
怀着一种凯旋归来的喜悦，陆雪棠“哐”地一声推开宿舍门，声音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