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毒宗线索引向宫城西南的沁兰轩。”云己的声音毫无起伏，“所有证据链，从祁妃宫内接触的可疑人物，大皇子寝殿内一条通往沁兰轩的密道，最终指向……湘嫔。”
“湘嫔？”东方浩目光如电，“一个不受宠、平日寡淡低调的嫔妃？”
“证据确凿。其宫女透露，其宫女的证词提及，湘嫔昨日午后离奇失踪；在其沁兰轩后园一处极隐秘的地下暗格中，搜出了‘失魂散’的残留粉末，与祁妃体内所中以及现场残留相符。”
“果真是她！”东方浩眼中寒光四射，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垮理智：“证据在此，立刻传旨！”
炎燚迅疾率领红甲军，包围了这座幽僻的沁兰轩。暖黄烛火下，那位平日总沉默温顺、几被遗忘在深宫角落的湘嫔，正低头绣花。面对如狼似虎的禁卫与云己出示的铁证，她脸上竟无半分惊惶，只有尘埃落定般的从容。未曾呼冤，亦无挣扎。
“臣妾……认罪。”湘嫔的声音如同风中枯叶。
沁兰轩内烛影摇动，湘嫔素衣单薄，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神情却似长久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说！为何谋害皇后！”东方浩的的声音似金铁交击，震得殿梁簌簌落尘。帝王之怒化为实质威压，笼罩着这方小小的天地。
湘嫔缓缓抬头，褪尽脂粉的唇瓣勾起一抹悲凉：“为何？哈哈哈！”眼中寒光似淬毒，却又隐约泪意，“陛下可还记得……去年中秋夜？臣妾腹中那未成的胎儿……”她抚上自己平坦小腹，指尖剧颤，“您为救落池的大皇子，慌乱间灵力爆发震开旁人，臣妾……那晚便小产了……可您……”她的话语被哀恸切断，“未曾探看臣妾一眼。”
东方浩瞳孔骤缩，铁拳握紧，指节咯吱作响。
“纵使有怨，亦该恨朕！何故累及皇后？”
“我恨您啊！所以我也想让你尝尝失去的痛苦，却不曾想，只死了一个皇后，不过不要紧，这份痛苦想必你也已经体会到了。哈哈哈！”
“你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勾结上毒宗的？”夏炎燚沉声逼问。
湘嫔嗤笑：“何须‘勾结’？恨意自会引路。那时在集市，偶入一家胭脂铺……一位佩戴鬼面的男子将我引入二楼雅间，高窗临街。他称自己为‘引路人’，能助我复仇……我就在那里，与他‘高声密谋’……”她嘲讽地扫过红甲军众人，“你们安插的耳目毫无察觉，我便知他手段非凡。他为我铺好一切，只待我动手，之后便给了我失魂散与子母散。”
后来……
祁妃那日途经沁兰轩，闻湘嫔染疾，便停下凤辇探望。
“妹妹多日未见，风寒可痊愈些了？”
“臣妾给姐姐请安。谢姐姐关怀，近日已好多了，不久应可痊愈。”“奴婢给祁妃娘娘请安！”“免礼。妹妹身体不适，何必拘礼。尔等且退下，本宫要与妹妹叙话……”众人退去后，祁妃叹息，“当年同批入宫，若非去年那事……今日高位原该是妹妹的。那事……还未放下么？孩子总会再有，况且皇上……毕竟是皇上。”
湘嫔听得此话，眼神微微一凝，“是啊，皇上毕竟是皇上，在这深宫之中，他执掌生杀大权”
“妹妹慎言！”祁妃听得此话，表情一变。
“不说了，姐姐，尝尝臣妾新得到的茶。”随即，湘嫔垂眸为祁妃斟茶，并且在暗中偷偷将失魂散下入其中。祁妃接过茶水，并未察觉什么不妥，饮下了一口。
祁妃接过，未觉异常，浅啜一口。“妹妹这茶……”她微蹙眉，“似有股怪味……啊，我……我这是……”话未尽，人已神采尽失。
“放下？呵！”湘嫔笑容冰冷，“你有什么资格劝我放下？那是我亲生的骨肉啊！我正愁找不到人下手，你倒好，自己送上门了。”
祁妃在饮下掺和失魂散的茶水后，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只两眼呆滞的望着眼前的湘嫔。
“最近就如往常一样，七月十四前来见我。”
“是！”之后祁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带着自己的宫女回到了寝殿。
……
七月十五·午后
闻讯祁妃已成，湘嫔立刻发令，命其自尽。随后，她自密道潜入大皇子宫苑。她假意引领，让他发现了事先准备在殿后的狗洞，并“不经意”透出了皇后当晚即将临盆的消息。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飞入了灯火璀璨、华美幽深的另一座宫殿。
林贵妃慵懒地侧卧在铺满锦缎的贵妃榻上，华贵的宫装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正把玩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符。听完心腹宫女低声而迅速的禀报，她那绝艳的脸庞在烛火的映衬下勾勒出一个冰冷而妖异的弧度。
一丝如释重负的得意，在她那似含秋水的眼眸深处极快闪过，快得仿佛错觉，随即又被最动人的温婉平和所取代。
“湘嫔？”她微微抬首，声音如莺啼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惋惜”，“想不到平日瞧着那般老实的人，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这深宫……真是可怕。”她轻叹一声，玉指无意识地划过衣襟上的金线牡丹花瓣，那动作温柔得如同爱抚情人的脸颊。
“娘娘所言极是。”心腹宫女垂首应道，“恶人终有恶报，陛下明察秋毫。”
“嗯。”林贵妃淡淡应了一声，再次闭上那双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暗藏针锋的眼睛，仿佛一切纷扰都无关紧要。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紧握着玉符的指尖，因为心中的畅快与一丝隐秘的得意，正微微陷入柔软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