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怪不了她娘会这般想,如果女子能入朝为官,能在各行业发光发热,而不是拘泥于深宅后院,想必她娘也不会如此着急。
古代催婚的本质和现代高考没什么差别。
薛明珠和枝露理解不了她的崩溃还有坐立难安,薛明珠深吸一口气,将人伏首在膝头,盯着阿春那张惶惶的小脸。
劝道:“你不比四姑娘七姑娘,他们爹娘都是有本事的,身后还有舅家叔伯。可娘是个无知妇人,终究男女有别,同你几位舅舅也不甚亲切,若不是靠你外祖母外祖父的疼爱,府中谁又能高看我一眼。”
“可他们终究年事已高,趁着人还清醒,还晓事,早早为你定个好郎婿,后半辈子有个指望娘也就放心了。你爹也就是个泥腿子,你这些叔伯连他都还不如了,若是不早做打算又当如何。”
见她小脸微微松动,似有缓解的架势,薛明珠话锋一转,很是骄傲:“好在我家阿春是个讨人喜欢的,入了谢夫子的眼,如今人家眼巴巴的将侄子介绍过来。娘都打听好了,谢家是何等的尊贵清流之家,那孩子性子也好,那日在院子里和你玩了这么久,被你支使,竟一点都没不愿。”
“若你好好把握,好好同人家相处,日后还有比这更好的给你。”后面一句语气明显严肃不少。
奚春听没听进去不知,但屋外的奚满粮却是听了个大差不差,原本兴高采烈回来的神情瞬间变得沮丧。从一开始来汴京的兴奋,再到陷入富贵窝里的热切,随后是各种世家大族的打击,在就是几个大舅子的训斥,如今亲耳听见自己是个没用的亲爹。难免酸涩。
虽说是一如既定的事实,可奚满粮还是微有难过,嘴唇踌躇几下转头离开朝铺子去了,既然给阿春找不了好夫婿,多存些嫁妆总归错不了。
奚春见她娘掏心窝子说了如此多,也不愿将自己那套说出来,扶着下巴便随着她弄了。
薛明珠兴奋看向枝露,二人雀跃的给奚春装扮收拾起来,势必要找出最漂亮的妆造,就跟奇迹暖暖似的。
小姑娘被按在梳妆台前,从双丫髻到螺髻再到同心髻纷纷尝试一遍,经过三人的确认之后,枝露得出结果:“姑娘还是适合螺髻,配上这齐胸襦裙,还有步摇最好看。”
女孩子天生爱美,奚春更是臭屁的看着镜子,有些志得意满,自己这张脸经过保养和脂粉真是愈发不错了,虽然还是比不上大姐姐。
一番折腾之下天早就黑了,薛家各院子离的远,外加上作息和口味不同,并没有强制团圆饭。若是老太太想孩子了,知会一声就来了。
奚春见她娘要走的架势,忙问:“娘,你还去和外祖母吃饭,你不是吃不了清淡的,我记得你就喜辣,今夜厨房可做了辣菜。”
薛明珠对着镜子转了几下:“你外祖母也加菜了,我在那边也能吃到辣菜。再说我不日日过去,不在跟前伺候,好事哪能想到我,你歇着吧。”
说完,她便带着枝露风风火火的去了,奚春瞧着颇有些感慨。原本混吃等死,只知享受的娘如今竟为了自己开始打算合计。
“姑娘,姑娘。”玉兰兴致勃勃的跑过来,掀开门帘就见姑娘面上愁绪。
她不解的跑上前,两个发髻随着摇摆,抓着人晃悠了好几下:“姑娘,大小姐都走了,你还在这做什么。
她撒娇道:“今夜厨房做了,糟鲍鱼、糟羊蹄、糟蟹、糟猪头肉,雪梅姐姐还去要了些酸甜开胃的梅子酒,全是姑娘喜欢的,快些走吧,我都馋了。”
奚春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忙询问:“是宋家买来呈上的吗?”
“是呀,姑娘快些过去吧。”
咚的一声,房门被大力带上,二人风风火火朝后面跑去。一进屋子,就见菜品早被摆上炕几,中央还点着无烟银丝炭火,雪梅更是将被子褥子往炕几上堆,中间掏出三个窝。
招手示意:“姑娘,快来,我都准备好了。”
奚春迅速将鞋子一脱,扑腾一下挣扎上去,玉兰也随着跑上炕,三人望着满桌子的美食,激动的就差哭了。
玉兰不过随意一扭头,就瞧见窗外飘着的雪花,她忙叫道:“姑娘,姑娘,下雪了。”
奚春侧头愣愣的看着,原来今年又要过去了。前一年还在为过冬难受,还蜷缩在会漏风的屋子里,还陪着一起去村口的井打水。那时手指都僵硬无法屈伸,手上的冻疮更是一个接一个,如今不过一年,就来到明亮暖和的屋子,人的命运真是妙不可言。
雪梅也笑了:“原以为今年这雪还得往后挪挪,没曾想今儿个就来了,赏雪看梅吃糟肉。深深感慨:“日子真是舒坦啊。”
奚春笑嘻嘻的将三人杯子里倒满,举起来:“咱们碰一个,明年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玉兰和雪梅举起来,白瓷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杯酒下肚她整个人都暖呼呼的,不过片刻脸就红彤彤了,活像个粉桃子。奚春是万万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不能喝酒,还没大快朵颐的享受了,手跟腿都麻了。
玉兰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激动叫唤:“姑娘你醉了,姑娘你醉了。”
雪梅更是啧啧叹息:“姑娘这酒量也太差了,就是汴京小儿都能喝,这还只是女儿家吃的梅子酒。”
奚春早说不出话了,只能抓着糟鸭腿囫囵往嘴里塞,身体躺在软乎又温暖的被子里,看着窗外发呆。耳边是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话语声,这样的生活好似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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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宿醉,醒来却没多大感觉,奚春将这归咎在酒量太差的份上,菜都别练了,说不定是酒精过敏。
早起梳洗一番之后便要去学堂了,自从谢大人的任命下来后,学堂的夫子又换成谢夫子了。薛家几人虽说有些遗憾,但能被指点这些时间,已经足够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