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报答,裴砚舟内心即使再纠结,依然派了媒人去楚家提亲。
不光送去了写有裴砚舟生辰八字的庚帖,还对照着礼单,将楚如烟之前提的彩礼,悉数送了过去,可谓诚意十足。
楚家收了,却迟迟不肯给出准信。
一会儿推脱楚如烟年纪小,舍不得。一会儿又说楚如烟着了风寒,婚事还需再议。
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终于让裴砚舟的母亲——荣和郡主,动了怒。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长女,自幼失恃,由继母抚育成人,居然这般不识抬举?
一身珠光宝气的荣和郡主,喝着御赐的新茶,面带讥诮:
“如今京城上下议论纷纷,都说舟儿为楚如烟抛弃沈家姑娘,斥其背信弃义、始乱终弃……为澄清谣言,我们一再对外宣称:舟儿与楚家姑娘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沈语凝实乃自愿解除婚约……”
“现在倒好,消息传开了,海口也夸下了,那楚如烟却端着不肯给回信了。”
李嬷嬷立在荣和郡主身后,帮其摇着扇子,“是呀,庚帖也收了,聘礼也要了,就这样故意吊着我家少爷,明显是摆谱呢。”
她是荣和郡主的陪嫁丫鬟,身份地位颇高,因此说话也不避讳。
“母亲、嬷嬷,烟儿可能是因为害羞,她心地善良,绝对不是装腔作势之人!”
裴砚舟帮着楚如烟辩解道:“兴许是她的继母王氏,嫌我们给的聘礼太少了,才会……”
“啪——”
话音未落,荣和郡主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聘礼嫌少?”
“六万六千两都不够?楚如烟算个什么东西?”
“是郡主、公主、还是女将军?她准备了多少陪嫁?也敢跟我当年比?”
李嬷嬷连忙帮着荣和郡主顺气,“郡主莫要生气,楚家姑娘以前日日到我们府上请安,殷勤得很。如今突然消失,必定是有其他原因。”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荣和白了边上的裴砚舟一眼,“不过是看事情闹大了,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才会故意装病,不肯露脸。”
“指不定在哪里骑驴找马呢!”
听到此处,李嬷嬷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给旁边的小婢女使了一个眼色。
小婢女立马会意,上前禀道:
“回夫人少爷的话,奴婢日日在楚家门前打探消息,发现楚小姐并未生病,而且精神抖擞、日日赴宴!”
荣和脸色一沉,示意她继续说。
小婢女如实回禀:
“楚小姐新添了许多衣裳头面,日日由楚副相带着,专往……专往太子殿下所在的摘星楼赶!”
“不仅如此,”婢女咽了咽口水,“奴婢还听说……东宫太子对楚小姐青眼有加,前日还赏了她南海明珠和翡翠玉镯。楚小姐如获至宝,非但日日佩戴,逢人便要展示一番……”
“放肆!”
裴砚舟猛然摔碎茶盏,惊得婢女浑身一颤:“未来主母的行踪,也是你这等贱婢能妄议的?”
李嬷嬷急忙给婢女递了一个眼神,“还不快退下?尽惹少爷生气!”
“哼!”小婢女退下后,荣和郡主却不淡定了:“好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原来楚家是生了这份心思啊?”
“将军夫人不想当,原来是想当太子妃呢。”
“也是,我们裴家小门小户,哪能跟太子东宫比呢?”
“说不定楚如烟一朝得势,以后还能母仪天下呢……”
“咳咳——”
裴砚舟清了清嗓子,为难道:“母亲,这些肯定都是谣言,当不得真!”
“表哥不喜女色,断不会对烟儿生出想法。”
“而且,烟儿对我情深义重,心思单纯、品性高洁,绝对不会是那种攀龙附凤之辈!”
“没有攀龙附凤的心,也有负攀龙附凤的行径!”荣和郡主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先是索要天价聘礼、不肯出嫁妆,再是往你表哥的身边凑,欢天喜地的炫耀赏赐……这不是势利眼,还能是什么?”
裴砚舟还未接话,一直在屋外的裴老将军却听不下去了。
他蹙了蹙眉,抬腿走了进来。
“老夫虽然不喜欢沈家姑娘,但是楚家这种做派,沈家还真做不出来!”
“国难当前,楚家索要六万六千两聘礼,既不在意百姓死活,也不考虑朝中影响……不智!”
“沈家,不仅只要三万,数目上是楚家的一半,还给玄甲营捐了银子和药材。就凭这一点,沈语凝就比楚如烟懂事!”
“错了错了!”李嬷嬷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老爷,您弄错了!”
“沈家当时要的,可不是三万两银子!”
“她们家只要了六千六百两,连一万两都没到呢!”
“不仅如此,她们嫁妆单子上的庄子、铺子、被面、绸缎,更是数不胜数……对了,就连沈家捐给朝廷的那二十万两黄金,也是本来要当成嫁妆,一并带到裴家的!”
李嬷嬷两眼放光,“沈夫人说了,沈家感念裴家恩情,那些黄金本想经由裴家之手,再捐到玄甲营里去呢……面子算老爷您的!”
裴老将军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
他常年带兵打仗,铁骨铮铮。万物不喜,唯好面子!
如此一件惊天动地的得意之事,硬生生给自家儿子毁了。
锐利的视线射到裴砚舟身上,恨铁不成钢。
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个那种货色?
荣和郡主的脸色更是难看,嗤道:“不娶沈家姑娘,你好歹也要挑个像样的人,怎么就找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楚临渊草根出生,又是靠女人上位,她实在嫌弃得很。
“母亲,请不要这样说烟儿!”
“烟儿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义大过天,如果你们再诋毁她,孩儿就要生气了!”
裴砚舟提高分贝,第一次对母亲冷了脸。
“哦?”
荣和郡主冷冷一笑,“看来楚家姑娘确实有魅力啊,人还没进门呢,我儿就要为了她跟本郡主生气了?”
“那以后等楚如烟进了门,这个家还有我说话的份吗?”
“母亲,孩儿没有……”裴砚舟低下头,自知理亏。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荣和郡主变了脸色,“一个插足者,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吊梢眉毛,花枝招展,专门对着别人家的郎君媚笑……这样的女子,我可见多了!”
一双凤眸狠狠地瞪了裴老将军一眼,将他瞪得脸色发白,她才转向自己儿子:
“三日后,太子殿下会在城郊的庄子举办赏花宴。平日里这些活动你不参加就算了,但这次你必须过去!”
“本郡主知道,你那心心念念的烟儿必定会在其中。肯定会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去寒儿面前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