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沈砚何在(1 / 1)

尹尚书深毅目光平移向裴寺卿,“其中纠葛,与我刑部脱不开干系,因此,臣恳请陛下,由我刑部亲理。”

周璟道:“裴卿意下如何?”

裴寺卿垂头,神色探视不清,但声音迟疑:“老臣之见,若刑部也有所牵扯,是否也应规避,况且被袭的除犯人外,还有我寺官员,又在皇城街巷,还是交与皇城司——”

“裴大人此言差矣。”又一道朗声斜入。

列于殿前的皇城司指挥使陆之渊侧目,他容玉挺绰,年岁仿佛仅是虚涨,未留下丝毫痕迹。

虽属武班,却有文官之韵,唯有一身皇城司独制的绣金窄服,勾勒精干孔武身姿。

他面上带笑,“多谢裴大人抬爱,但皇城司主要职守之地以宫墙为界,墙外之事不便随意而涉,既然尹尚书主动揽责,陆某断无介入的道理。”

“既然如此,昨夜大理寺遇袭一事,便将交由刑部受理。”周璟不再赘言:“诸卿可还有事禀奏?”

*

季有然身为朝班几近末等的官员,站在熹微晨风中,还有几分冷瑟。

清明未至,春寒料峭,眼见无事应退,然前殿却传来喧嚣。

同为五品的官仕躲着御史纠察,探头相看半天,又层层问询,回身轻道:“说是你家尹尚书,裴寺卿和陆指挥使打起来啦!”

季有然扬眉。

“好像都要抢个什么活!”同僚兴致勃勃传话。

“哪里有人会抢活!”

“诶,不对,说是在推个什么活!”

季有然嘴上跟着打诨,实则却大约能猜出几人为何争执。

引颈又看了一圈,仍是没有沈砚的身影。

不觉有些焦躁。

昨夜分别,说好今日上朝昭布,如今主角却缺位,可是又遭什么不测。

万幸是在昨夜临行前,他忽而灵光闪现。

让夏临将那假季应奇交由他带回刑部。

一是便于向尹尚书交代解释。

二是以防不测,防范危袭。

三嘛,是他也想审上一番,看这假人,还能道出多少与季家有关的罪责辛密。

回到部中,不出所料,尚书的署房灯火彻明。

他将这假人陈在脚前,随后半跪,道了一句:“有然知罪!”

一夜陈情,又事关刑部。

尹尚书久久未语,季有然知其向来离群索居,不愿与事端纠葛,一时心下没底。

然而就在他以为许是无望,尹尚书却简道几字:“告诉沈砚,刑部自当尽责。”

然而今日,沈砚却压根未至。

本应打边鼓的自家尚书,改唱了主角。

恰在此时,御前太监宣了退朝。

季有然不待自家大人同行,调头快步,只想赶紧寻得沈砚。

在过金水桥时与一人迎了正着。

那人锦衣华服,白玉束冠,却是眉目澄澈,笑意灿烂。

三皇子周琰,太后亲生子,亦是五年前离皇位最近之人。

太后在产他时,已先后夭折两位皇子,身虚受损,足足熬了两夜才诞出,却因闷憋太久,从生下便心智有失。

季有然恭敬行礼,却在俯身后,目光惊滞。

三皇子悬在腰间的那块饰牌,赫然是沈砚的私物!

*

长福可是已寻到沈砚?

马车中,苏昭默想。

此时她和尤松先被捆束,又用布条生硬地勒住了眼与口,不能说不能视,唯将耳闻放大。

听着车轮滚压之音,又想起几日前那些被射杀的脚夫等人。

对方是亡命之徒,下手狠绝,而自己接了他的委托,却施办不利,虽然暗搓所行之事他们未必能得知,亦可将大理寺作为托词。

然而那运送出城的夜,他们便想要她性命,又能否听她的诡辩之词。

可眼下不是迟疑的时候,她压住翻滚心绪,努力盘思。

以那些人的能耐,昨夜之事怕已暴露。

对方知晓那假人并未被害后的举措,却是来掳一个小小杂役。

此事与季应奇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不仅是季应奇。

那些人费尽心机,演了出出把戏,核心之意若只落在救季应奇上,那么唯有季家能在幕后做出此举。

可偏偏季应奇并非真凶,此事季家显然蒙在鼓中。

如今假的季应奇未死,又落到沈砚一方手中,若顺藤摸瓜,探查到真的季应奇所在之处,沈砚亲审,极有可能挖出当夜的真凶与这一切的幕后真相。

他们定是怕的,季家那里亦无从交代。

而这一切,落回尤松身上。

尤松当夜,潜在案发房中,不慎睡着,可毕竟她身份卑低,很容易被忽视,真正的凶手显然此前不知,否则不会留她继续存活。

而今一夜生变,忽将矛头直指。

就算他们突知真相,疑她是目击者,灭口仍为首选,杀一个妓馆杂役,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他们何必大费周章将人带走?

所以除目击外,尤松身上,还有其他所需之物。

如此反推,自己这个无用之人,又涉事颇深,并没有苟活的可能。

究竟如何能够争取一线之机,拖延到救援来至。

苏昭咬紧牙关。

却在此时,马车倏然停步,帘布骤掀,她像一袋沙土般被提起。

拖出几步,就被扔到一片硬地上。

周遭静谧异常,吐息间传来阵阵湿闷之味,却有股莫名的熟悉。

嘴上布条被扯断,那喑哑之声传来:“苏掌柜,运个死刑犯都能被大理寺放过,实在敬佩。”

苏昭凛起心神,这话中之意,显然将她判为敌方,连忙佯装惊惶道:“什么死刑犯!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你让走官道,我照实做了,大理寺出来截胡,也实属无奈,大不了赔你钱银!可你们竟派杀手来要我的命,这是哪门子的买卖规矩!”

“苏掌柜都进大理寺走了一遭,能不知道运送为谁?我只是比较好奇,苏掌柜究竟和沈砚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得自由之身?”

“沈砚只是看我确实一无所知罢了!难道你不清楚,你连只言片语也未留,凭空送了个祸星,害我进牢狱不说,还被拷打,又差点被烧死。”苏昭化无措为哀求,“眼下这些遭遇都算赔罪,还求这位大人开开恩行行好,莫再追要我一介草民的命,往后我若还有能效力的,大人尽管开口便是,保证分文不收!”

“大人?”那人声音百转,“苏掌柜通透,竟猜得出我的身份?”

苏昭一滞,旋即道:“什么身份?我等贱民对您这出手百金的主顾,不称大人该称什么?”

“苏掌柜,我耐性很差,没工夫跟你玩这套把戏,况且,没记错的话,不是我在追你的命,而是你主动送上来的。

可你又偏偏如此难杀,三番五次从我们手中逃脱,很是有趣。

所以如今,我留你三句机会,你若用三句打动我,我留你一命,你若没有,那么即刻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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