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说不出话来,她疼爱宝儿多年已成了习惯。
现在心里已明白要对女儿好,她也在用心做,只是这么多年了,对女儿一时亲热不起来。
宋永康把两小丫头拉起来,用粗糙的手给她们擦眼泪,可他手里还有一堆事要做,等宋永康走后,宋淼走近一直在哭的周氏,递上手帕,“娘。”
周氏红着眼睛抬头,看着宋淼失神。
宋淼叹了口气,“你该明白我们是你最亲的人,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只会与爹和奶离心。”
宋淼盯着她的眼睛,“娘,你真的想跟爹和离吗?”
周氏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带着委屈,“我当然不想,可我们本就是贫苦人家,能攀高枝是多难得的好事,淼淼,你相信娘,娘没想卖了你,真的,只是想着对方这么有钱,你嫁过去肯定是过好日子,你奶就是个村里妇人,你别只信她,镇上的人她根本不懂,你大花婶就是镇上的,她不会乱说的……”
宋淼哪能不知道周氏也是为了她好,只是见识、认知摆在那,否则她也不可能跟她分析,可人总是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娘,相较于大花婶,肯定是我奶对我好,等等吧,奶今天会在镇上打听,等奶回来就知道了。”
镇上。
秦金奶看到熟人魏大叔,偷摸拉着他打听,“后生,婶子想问你个事……”
魏大叔听了皱眉,“张员外儿子?他儿子才七八岁,不可能是给他儿子说亲。”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对秦金奶说,“那就不是个好的,他年轻的时候在县里混,刚回来没几年,屋里的小妾都有十多个,你可别把丫头往火坑里推。”
“他回来这两年可没少搞事情,仗着自己在县里有关系,在我们镇是无法无天,去年才强娶了好人家的女儿,他都五十多岁了还惦记十多岁的小姑娘,忒不要脸!”
魏大叔越说越恨,那厮去年强娶的是他隔壁邻居家的女儿,他邻居都要哭死了,两口子一年不到老了十来岁,整日以泪洗面。
秦金奶听着越发忧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带走我孙女,可确实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镇里当官的就没人能管吗?”
“婶子,啬夫大人倒是想管,可人家有后台,管不了。”
“县令呢?县令也不管这些事吗?”
“他的关系就在县里,你说呢?我邻居去年去县里状告无门,县里官大压死人,我们白溪镇这么多年因为有啬夫大人在,老百姓日子虽然清贫些,却没有乱来的,这张员外来了以后,唉…”
秦金奶下决心:“大不了我带着孙女离开这个地方!”
魏大叔继续叹气,“婶子早作打算吧。”他能做的,就是多买几碗凉粉。
秦金奶愁着脸回到家,一家子迎上来搬桶的搬桶,扶人的扶人,谁都看得出她神色不好。
周氏心里念着事,“娘,打听的如何了?”
秦金奶猛地瞪向周氏,似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般,“都是你个蠢货,给淼淼带来灾难!”
“那张员外的儿子才七岁,你娘家是要把淼淼卖给张员外做妾呢!”
周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嚷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金奶没忍住踢了周氏一脚,“那张员外都五十多岁了,家里十多房小妾,我淼淼要是有任何闪失,我要你娘家人的命!”
宋淼敛眉,她早有不好的预感,原想着员外都极注重名声,毕竟都舍得花几百两捐官,应当是爱惜羽毛的,结果不想是个地头蛇、无赖。
宋淼盘算着律法,秦金奶却告诉她县里不管事,举了去年的例子,老百姓挨了三十大板申冤无门,除非告到知府。
宋淼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我把脸给划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要丑的?”
秦金奶一听这话就抹泪,孩子来这里天天起早贪黑,一门心思挣钱,太受罪了她孙女,“别急,大不了奶带你出去躲几年。”
“走,去问问华老头,他读过书脑袋灵光。”
祖孙俩急急忙忙出门了。
“春柱爷爷。”
宋华生摆手让家里人都出去,老爷子正在倒弄药材,这是他的爱好,也是他的事业。
“秦婆子,别急嘛。”
秦金奶白他一眼,“这地方又不是我们那,强抢民女的恶霸都找上门来了,你叫我别急?”
宋华生手上就没有停下研磨药材,闻言轻轻一笑,“我给弄一副药,吃了就浑身长疹子,不仅没副作用,还排毒,你们一家子都吃,染病了不就没人敢要了?”
“淼淼,你说这主意如何?”
秦金奶一拍大腿,宋淼赶紧过来给宋华生捶肩,“还是华爷爷你厉害,不像我,只想到了小刀割脸。”
“你那是自损八百。”
“嘿嘿嘿,我只知道华爷爷你会治病,还不知你会这些?”
秦金奶就笑,毫不客气揭宋华生的底,“你不知道的多了,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奇奇怪怪的药,书上的含笑半步癫、七步绝命散什么的他都喜欢整,还拿你端爷爷试药,吓得你端爷爷见到他就躲。”
宋淼张了张嘴巴,真是看不出来啊,记忆中华爷爷多严肃的一个老头,她突然兴奋,“太好了,华爷爷你研制点迷魂散软筋散啊什么的,用来防身再好不过了。”
宋华生瞅她一眼,转身从盒子里拿出几个瓷瓶,“给,省着点用,我做这么点不容易。”
宋淼惊喜接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每个瓶子上面还写着字,咦,对应的解药都做好了,可真是贴心。
秦金奶不满,“咋我今儿早上给你送凉粉来问你要,你就没有?”
宋华生无语,“你找我要的是金疮药,我从哪里拿给你?”
秦金奶理直气壮,“电视上不都说古代最好的就是金疮药,我当然得找你要来备着。”
宋华生扶额,“我跟你说不通。你知道金疮药要用多名贵的药材吗?我们这小山村哪有。”
“你不会上山去采啊?”
“你以为是草,一揪一大把?你去采个试试?”
宋淼还是头一次见华爷爷与人斗嘴,新奇的紧,笑的前仆后仰,记忆中,华爷爷可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何时见过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