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有手段。”莫弈抬眼,眸光冷淡地瞟过悠哉游哉的若棠。那眼神,带着冰凌般的审视。
若棠仿佛没听出那话缝里的刺,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承让承让!谁让我摊上个不靠谱的系统呢?凡事啊,都得自个儿扑腾。”
莫弈瞪她。
若棠毫不示弱,冲他吐舌做了个鬼脸。
罢了。莫弈心底无声一叹,和她较劲,平添无谓之气。
“上个世界时空紊乱,此界已无隐患。”半晌,莫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如同古井无波。
若棠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怪!
“下一方世界即将开启,一切依循既定命轨。你的任务……”莫弈语声微顿,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察的流光,“仍是……攻略主角。”
话音未落,那莹白指尖已轻轻点落在若棠光洁的额上。下一瞬,周遭空间如水纹般荡漾开,若棠的身影便倏然消失。
……
凛冽的风刮过脸颊,若棠的意识瞬间沉入一方陌生的时空记忆洪流。
这是片苍茫的古代大陆,而她,不过是被命运碾过的一粒尘埃。
原主的父亲若武,是吴国的柱石大将,忠心赤胆。然吴国君王墨城,懦弱无能,外敌压境时竟畏缩不敢言战。
若武一片丹心,未奉君命便挥师抵御,浴血鏖战终得惨胜。可悲的是,功勋反成催命符!墨城疑惧其威,竟赐下毒酒鸩杀,更枭首示众!
更深的纠葛埋在沙场——若武曾擒获齐国皇帝心爱的女人,欲以此为质胁退齐师。
殊不知那齐帝心硬如铁,竟当着两军阵前,亲手一箭洞穿了她的心脏!威胁成空,而那女人的血债,却被男主记在了若武头上。
墨城畏惧齐国雷霆之怒,遂杀若武以图苟安。而原主的母亲也在抄家混乱中惨死。
仇恨未曾断绝,当初被若武捉住的那女人的孩子,如今刚刚登基成为齐国的年轻帝王,誓报血仇!齐青铁血手段,先弑旧帝登基,后矛头直指……她若棠!
懦弱的吴国君王墨城为求喘息,竟将她——若武唯一的血脉,当作贡品献去齐国和亲!
原主这无足轻重的炮灰,踏入齐国宫门不久,便在无尽的折磨中香消玉殒。
若棠梳理着这错综的命运,秀眉微蹙。麻烦,着实麻烦。
但攻略之道,心中已悄然勾勒出雏形……
……
“父王!万万不可!”威严而压抑的宫殿中,青衣少年跪伏于冰冷的金砖之上,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抬起头,清秀的面庞尚显稚嫩,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若将军为国尽忠,肝脑涂地!”
“父王非但无赏,反以毒酒鸩杀,令吴国万千将士心寒齿冷!如今忠臣仅存遗孤,父王竟还要将她送入那虎狼之地和亲?此举……是要尽失天下忠臣义士之心啊!”
“放肆!”龙椅之上,醉眼惺忪的君王暴怒,将手边流光溢彩的琉璃盏狠狠砸碎在地!
“逆子!反了你了!来人!将太子拖下去!禁足一月!无旨不得出宫!”
君王袍袖一挥,不容置喙。
侍立两旁的武士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那倔强的青衣少年,强行拖离大殿。殿外,只有少年不甘的呼喊在廊柱间回荡,徒增凄凉。
夜色如墨,浸染宫闱。
假山嶙峋,流水淙淙,在月下投下斑驳诡异的暗影。
白日里被拖走的青衣少年,此刻正立于阴影深处,急促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塞向对面的人。
“棠儿,快走!南城巷我已打点妥当,备有盘缠屋舍……你隐姓埋名,走得越远越好……”少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错辨的忧虑焦灼。
他对面,绰约立着一位绝色佳人,正是即将被推入火坑的若棠。月色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却掩不住那份孤清的姿态。
“殿下好意,若棠心领。”少女的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她抬手,将递到面前的包袱轻轻推回,“君王之命,岂容忤逆?若我逃了,殿下必受牵连。”
他们是自幼一同长大,他不忍眼睁睁看她跳入死局。
“殿下且放宽心。”少女的眸光在月色下流转,带着一种少年从未见过的、磐石般的沉静,“我定会……活下去。”
眼前的少女,似乎与记忆中那个柔弱温顺的影子割裂开来。
家破人亡的剧变,终究淬炼出了不一样的心魂。
少年凝视着她眼中陌生的坚定,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他知道,强求不得。
“保重。”千言万语,终只凝成这二字。
二人情分虽有,却也仅限于此。
翌日,晨光熹微。
一顶缀着刺目红绸的寒酸轿辇,静静停在宫门之外。这便是吴君墨城“恩赐”的和亲之舆。
若棠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小小的空间随着车辇启动而颠簸摇晃。
“昨夜那位……算是男配?”若棠扶着额角,在意识深处问道。
“嗯,”莫弈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日后他会来齐国,与女主邂逅相识,然后……情根深种。”
麻烦……若棠心底掠过一丝烦躁。任务……若真失败……
“你在盘算什么?”莫弈的语调陡然转冷,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嘿嘿,”若棠在意识里狡黠地眨眨眼,唇边漾起一抹坏笑,“还能盘算什么?当然是……绞尽脑汁地完成任务啊!”
……
一路舟车劳顿,若棠在轿内昏昏沉沉小憩,尚未睁眼,便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猛然惊醒。
“哟!还当自己是那金尊玉贵的将军府大小姐呢?”刻薄的腔调穿透轿帘,“还敢走正门!正门也是你这戴罪之女配走的?”来人显然刻意刁难。
“小姐……”随行的侍女小翠急得眼眶泛红,无助地看向轿子。
轿帘微动,一只素白如玉的手将其掀起,露出一张足以令满庭芳菲失色的容颜。
若棠神色平静无波,语气更是听不出半分波澜:“无妨,走偏门便是。”